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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那真是「不堪回首」。

  余大姐原本在山東某市做醫務工作,離婚後獨闖深圳,最初打工,後來在寶安某鎮辦廠當老闆。1986年她離了婚,帶著兒子過日子,母子倆相依為命。1996年她在深圳愛心婚姻介紹所登記徵婚,希望能找個伴,有個完整的家。

  幾天後,婚介所來電說有個高個子男子想見她,那就是李偉。第一次見面,她覺得他有男子氣,說話很近情理,而且,他所傾吐的坎坷身世也博得了她的同情。

  李說他在泰國出生,父親拋棄了母親和他,找了小老婆,跑到了臺灣。母親尋短見自焚沒死成,臉被燒得黑黑的,至今沒法見人。他因為參加了泰國的黑社會,當電影明星的太太和他離了婚,帶走了女兒。他要和黑社會斷絕關係,遭到追殺。賬號被封了,變成了窮光蛋。悲傷之下跑到中國來旅遊,很想找個中國的妻子,有個家,安安穩穩過日子。他現在租住在婚介所,孤苦伶仃。他說經歷過坎坷之後,很想找個比自己大的結過婚的女子,這樣有安全感,能夠互相理解。

  接觸僅一天之後,婚介所小姐熱情地建議:你如果覺得他不錯就多接觸接觸吧,你家的地方夠大,還不如讓他到你家裡去,反正他也沒有家。余大姐想想自己住在關外,幾十裡往返確實不便於互相瞭解。在事業上,余大姐是個女強人,但在情感上卻極其單純、脆弱。她想,也行,就聽你們的。第二天她便把李偉接到了自己家裡。她這樣做,一半是對一個漂泊失意的天涯淪落人的同情,一半是對自己才下眉頭又上心頭的孤獨寂寞的慰藉。

  李偉與余大姐同居一段時間後,提出要去澳門擺平、脫離黑社會,把賬上的錢取回來,和她一塊過安穩的日子。他以一副哀求的神態說:「你能不能借給我10萬?我有一張5000美元的花旗銀行的支票,押在你這兒。」

  余大姐心想,剛認識這麼短時間就借給他10萬元,是不是恰當啊?她推脫工廠資金周轉不靈,一下拿不出這麼大的數目,李偉見風轉航,表示十萬沒有,借兩三萬也行,余大姐給了他2.5萬元。

  也許認為自己的騙術高明,李偉拿到錢後有幾分得意,向余大姐重提年齡問題:「老婆,你好粗心啊,你都不知道我的真實年齡。」

  「你不是比我小2歲嗎?」余大姐讓他拿出護照來看,這才恍然大悟:「你好噁心啊,你比我小10歲,在一起湊合什麼?你趕快給我離開這裡!」

  余大姐又傷心又震怒,李偉立即擠出幾滴眼淚,抽噎地哭訴:「我不敢講真實年齡,怕你不接受我——」

  李偉一副可憐相又令她的心再次軟了下來。李偉趁機乞求道:「你讓我呆在這裡吧,我在這裡可以躲過黑社會老大的追殺。」

  這一年的暑假,余大姐16歲的兒子放假回家來住,與兒子相處,是她最快樂的日子。李偉說能帶他辦護照到泰國公司工作。她兒子很感興趣,整天吵著媽媽要讓他跟李叔叔去泰國。

  余大姐奮鬥這麼多年,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兒子。既然有人帶他出國,這個人又是與之同居的人,當母親的沒有不答應的。她問李偉需要多少錢,李偉說先付4萬元,餘很快就如數交給了他。

  李偉帶著她兒子遠飛昆明,說到那裡去等護照。半個多月時間裡,帶著她兒子吃喝嫖賭什麼壞事都幹。這場出國的騙局最終以余大姐的兒子一個人跑回山東爸爸那裡,李偉又回到深圳而結束。

  余大姐到現在都覺得不能原諒自己的是一錯再錯。這個時候,結婚已不可能了,兒子去泰國的事也告吹了,她依舊沒有徹底醒悟過來。她覺得,自己年紀不小了,雖然不會找李偉結婚,但李偉對泰國熟悉,當李偉提出要和她共同打開東南亞市場時,她同意他提出的在泰國註冊一家公司的建議。李偉提出辦手續等事宜要10萬元,余大姐只能拿出3萬元,李偉仿佛很熱心地促成其事似的,表示剩下的款子由他來湊。當時,余大姐付給李偉3萬元。

  李偉走後的第3天,余大姐接到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李偉借了我們的高利貸,再不還我們就割掉他的耳朵。」余大姐在電話中聽到了李偉的聲音:「哎喲,老婆呀,我到澳門賭場,借了『大耳隆』的錢。你救救我吧!」「我沒有錢!」余大姐心灰意冷地回絕。

  她對李偉很反感,但還心存一線希望:「那好吧,給你帶兩箱貨,價值5萬元,賣了以後你一半我一半。」當余大姐再次與李偉聯繫時,李偉的傳呼機已停機了,手機要麼關機,要麼不接。余大姐這時才確定:李偉是個騙子!

  就在這個時候,更加不幸的厄運降臨她的家庭,兒子被李偉完全帶壞了,回到父親身邊後,惡習難改,參與搶劫與輪奸,被判刑4年。兒子說是李偉害苦了他。悔恨不已的余大姐坦然承認,是做娘的害了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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