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社會紀實 > 生存體驗 | 上頁 下頁
四二


  ※「跨國情騙」

  §一個疑犯浮出水面

  兔年的春節假期剛過,2月24日,也就是大年初九的那天,我開始去報社上班,坐在辦公室電腦前寫稿。就在這一天,突然接到一位自稱姓何的陌生女子的電話,說我在一篇稿子裡所揭露的那個跨國愛情騙子李偉,可能已在深圳出現,正在故伎重演,希望我能到她家去詳談。深圳市福田區巡警大隊機動中隊幹警鄧志勇已在她家中保護她,他希望我去介紹稿件的背景材料,提供有關證人,協助警方破獲「泰籍華人」騙財騙色的案件。

  我既驚奇又激動。一個新聞從業人員,不僅用自己的筆為受騙的姐妹們伸張正義,甚至還能協助公安機關捕獲犯罪分子,將真凶送上審判台,這無疑是對我新聞生活的一種肯定與讚揚。

  1998年12月初的一天下午,我正在醫院住院打點滴,接到深圳市寶安區余大姐的一個傳呼,語氣急促地叫我趕到珠海去救她,去幫幫她們。我叫她不要急,慢慢說。她說,鄭州、珠海、重慶的幾個女子,被同一個持泰國護照的叫李偉的男人所欺騙,希望我能寫寫她們,教育大家,擦亮眼睛,將大騙於緝拿歸案。我行動不便,請她們到深圳來後,抱病訪談了三天,隨後寫了一篇長篇通訊《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五位受騙女子與一位「泰籍華人」的故事》,刊發在12月19日《深圳晚報》的頭版上,同時配發了一張李偉與某女合影的照片。根據李偉的作案規律,我有一種預感,這小子還會在珠江三角洲一帶,特別是在深圳繼續騙婚。不僅是憑直覺,還在於我們東方女性有太多的善良與溫柔,往往莫名其妙地為披著羊皮的狼輕易打開富饒草場的柵欄。只是,這條狼不知藏匿何處,也不知什麼時候會竄出來繼續害人。

  出乎我預料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犯罪嫌疑人就急不可耐地浮出了水面。

  2月初,李偉從羅湖口岸進入深圳,在一家婚介所拿到做電腦生意的何小姐的住宅電話號碼,開始展開新一輪的欺詐行動。2月7日,何小姐接到婚介所通知,說是泰籍華人李偉要見她。何小姐很驚訝,婚介所的登記是她姐姐兩年前幫她登的,一年前就注銷了,如今怎麼有人要見她呢,她不想去。

  李偉果真是情場老手!他選定了目標,便立即開始窮追不捨的電話追求,不給對方思考與喘息的機會。在話筒裡白天黑夜的甜蜜攻勢下,她妥協了,答應見面。第一次見面,大家談得很投機。李偉「一見鍾情」,信誓旦旦地表示,今生就是要和她結婚,還要帶她到泰國去過幸福的日子。僅僅三天后,他就在下榻的旅舍,把何小姐連騙帶哄地弄上了床,然後去了香港。何小姐一顆心被他牽了去,盼他早日回深圳,商議婚姻大事。

  李偉沒有爽約。幾天後,2月22日,正月初七,李偉回到何小姐身邊,卻不是何小姐期望的談婚論嫁。色既到手,下一步就是你的財了。他鼓動如簧之舌,對何說,他在香港銀行賬戶上有200萬存款,不料丟了密碼箱的鑰匙,丟失重要的通訊錄、國際駕照,以及一些重要文件。反復說,現在急需8萬港幣,在香港銀行開戶抵押,希望能借給他,解封之後立即把錢送來,這筆錢只借幾個小時,當晚就會從香港返回,並如數奉還。

  何小姐將信將疑。不給吧?眼前是就要與自己結婚的男人。給吧?又有點不放心。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幫幫忙,顯示自己的誠心嘛。頗費周折的是,她那家電腦公司,是她姐妹三人的家族企業,財務由小妹掌管。小妹聽說要借那麼多錢,有些害怕,就告訴了大姐。大姐閱歷廣,一聽就看清了現象後的本質:「向我們要錢?這明明是個騙子!」

  何小姐不知同胞手足與未來夫君這兩個人的話哪個是對的,左思右想,礙於情面,還是和妹妹領著李偉一起,去了銀行。臨行之前,何小姐偷偷查看了李偉的手機,發現他沒開通國際長途,對李偉有了幾分警覺。一個泰籍人士,往返香港、大陸做生意,卻不開通國際長途,出了什麼毛病啊?

  在銀行,她和妹妹故意輸錯號碼,向保安員及櫃檯小姐暗示不要付款,多次密碼錯誤提不到現款,向李偉表示無奈,拖拖捱捱的,就到了銀行下班時間了。

  眼看煮熟的鴨子飛了,李偉惱羞成怒。他猜測是大姐壞了他的好事,見到大姐,露出猙獰面目,一掌把她打倒在地。何家大姐急忙地向110報警,派出所幹警一趕到,李偉立即親熱地摟著何小姐,對她大姐說:「這是我們夫妻倆的事情,你做姐姐的不要干涉我們的婚姻自由。」生性軟弱的何小姐嚇得什麼也沒敢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一看是家庭內部矛盾,幹警們在批評教育了李偉一通後,就離開了。

  何家大姐決意與李偉鬥爭到底。23日晚上10點鐘,她來到深圳市福田區巡警大隊機動中隊值班室求救。巡警鄧志勇在值班室值班,接待了何家大姐。鄧志勇記得曾在《深圳晚報》上看過一篇報道,講述五名受騙女子與一個泰籍華人的故事。中隊長彭柏林與教導員周敏祥對此也極為重視,立即派民警趕到現場。在某大廈的客房裡,鄧志勇和朱睿見到了這個「泰國人」,記住了他的外貌特徵,並沒有說什麼,將在房間內的何小姐護送回家。

  深夜時分,鄧志勇還在打電話找人請求幫忙找尋那份登載「泰籍華人」騙色騙財的《深圳晚報》。直到第二天上午10時整,鄧志勇的朋友終於找來了那份晚報,報上的照片與小鄧前晚所見的泰籍華人極其相似。小鄧拿著報紙去找何小姐,何小姐讀完我那篇通訊,反復揣摩照片,用她後來對我說的話來講,就是「大夢方醒」。臨近中午,她和警方才與我取得了聯繫,電話裡,中隊領導希望我立即與其他受害人聯繫,協助警方為民除害。

  我與在寶安區某鎮開工廠的余大姐相識四年,很快撥通了她的手機。聽說「愛情騙子」再次露面、我警方準備拘審的消息,余大姐很興奮,她立即驅車趕到中隊部,準備指證嫌犯。

  余大姐四十幾歲,雖然在婚戀道路上歷盡滄桑,自辦企業勞累困頓,但從她的外貌上看過去,卻顯得那麼年輕、開朗。北方女性,待人大方、熱忱,從不設防,我曾笑駡她是個沒心沒肺的八婆。

  善良與天真,使她失去了身子、銀子和兒子

  提起李偉,余大姐氣得兩眼直冒火:「我受騙和她們不一樣,我是賠了一筆錢,又搭上兒子呀!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