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記憶50年(168)

一六八

　　§1996年：太陽騎士

　　傳銷，是20世紀工薪階層暴富的最後一次良機。
　　對於一個囊中羞澀的人來說，假如想實現自己的創業夢，
　　傳銷就是一個不需花費很多本錢的成功階梯……

　　——若干傳銷書上都有的句子

　　70年代末的暢銷書《從1到無窮大》有這麼一個故事：古印度有一個國王很愛玩，於是一個術土發明了一種64個格子的棋奉獻給國王，國王愛不釋手，便對術士說：「你想要本王如何賞賜你？」術士連忙拜倒：「小人沒有別的要求，只請大王在棋盤的第一個格子放一粒米，在第二個格子放2粒米，第三個格子放4粒米，然後依此類推在以後的每個格子放滿了，這些米就是我要求的賞賜。」國王一聽，這點米算什麼，就一口答應了。

　　那麼國王該賞給術士多少米呢？

　　列出的算式是：

　　1＋2＾2＋2＾3＋2＾4……＋2＾63＝2＾64－1＝1844674073709551615

　　這麼多米，可覆蓋全球，國王傾全國之力也無法兌現他的諾言。

　　早幾年這個神話在中國又一次上演了。

　　這一年春暖花開的時節，有一名婦人正在她冰涼的陋居裡做著發財美夢，一位現代術士手握計算器，高叫「芝麻開門」闖進她的夢境，這位術土給她帶來了她做夢都不敢想的財富：半年後，婦人的財產將達到1億2千萬。這位術土告訴她：「只要你花2000元買下本公司的產品並勸說10個人來購買就行了。其餘的就是等著收錢吧。」儘管這名婦人對數字計算一向頭疼，但面對這一筆鉅款卻不能無動於衷。於是在這個明媚的日子裡，她滿懷激情地投入到滾滾的傳銷大軍中去了。

　　婦人的故事只是千千萬萬現代寓言的一個版本而已。

　　最初進人中國大陸的傳銷企業，是美國雅芳公司，雅芳登陸廣州的時候，除了給人一種新鮮感外，似乎並沒有多少入預感到它會給中國人帶來一股旋風。但不久以後，這位「天上掉下的林妹妹」竟在我國各大城市風靡起來。隨著安利、仙妮蕾德這些公司的登陸，「高級」傳銷，喚醒了國人暴富的夢，刹那間傳銷熱遍祖國大江南北，真真假假，泥石俱下。

　　在大街上，在汽車裡，在辦公室，在家裡，在一切有人活動的場所，傳銷像幽靈一樣徘徊著，這構成了90年代的又一大風景線。

　　儘管更多的人與傳銷熱無關，但成都市一個居民樓的兩戶居民肯定受到傷害：一天上午，兩名自稱傳銷商的中年男子分別敲開這兩戶居民的大門，推銷一捅裝新型「洗滌劑」。見房主疑惑的神態，那兩人分別打開塑料桶湊近房主鼻子前，讓其聞一聞，就這一瞬間，一股異香直沖腦門，兩房主分別被麻倒在地……

　　這則報載的真實故事，昭示著傳銷對其追隨者更像一劑異香撲鼻的蒙汗藥。

　　請看這個場面：

　　在一個可容納幾百人的傳銷現場。人群擁擠，空氣混濁，一個年輕的女土在講臺上聲嘶力竭，淚流滿面，在揭露了自己以往醜惡的行徑後，揮著拳頭，一遍又一遍地高叫：「我要發財，我要發財！」台下幾百人同樣淚流滿面隨聲應和：「我要發財！」聲達雲霄，然後手挽手唱起了大會規定的三首流行歌曲。

　　這種類似宗教的狂熱，讓你不得不相信，傳銷有時確實是怪物。

　　與傳銷熱相反的是，有關部門和新聞界大力反對不正當的傳銷，這同樣構成90年代的又一條風景線。

　　早在1994年5月，《人民日報》揭露傳銷公司的騙人坑人事件，忠告消費者「切勿上非法傳銷的當」。1994年6月，中央電視臺《經濟半小時》播出專題報道《是是非非話傳銷》，給傳銷潑了一瓢不大不小的冷水。儘管如此，傳銷就像古詩所說：「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傳銷公司與政府捉迷藏的遊戲還將進行下去，東方不亮西方亮，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奇觀。

　　本年度末尾的日子裡，全國各大城市的傳銷分公司開始向中小城市進行戰略大轉移。

　　「仙妮蕾德」英文原意是「太陽騎士」，但願這些太陽的使者能給芸芸眾生的陰暗生活帶去一線金色的光芒，去溫暖那些久已冰冷了的發財夢。

　　在世紀末式的焦灼當中，中國人迎來了1997年的時光。他們有很多事要幹，他們對幸福的理解也難免摻雜了一些虛幻和急功近利的成份。不能夠否認，世紀末的中國人確實感到充滿著許多機會，也許這一切機會在世紀末將被賜予答案，但顯而易見，半世紀以來成功與挫折交織的人民生活史，在本世紀末終於有了一個不壞的結局。這是堪稱慶倖的事實。

　　1996年大事記

　　◎ 神州再爆股市熱。
　　◎ 香港回歸倒計時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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