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記憶50年(140)

一四〇

　　§1983年：「嚴打」風暴

　　「空氣在顫抖，仿佛天空在燃燒。」
　　「是啊，暴風雨就要來了。」

　　——南斯拉夫電影《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

　　鐘家輪做夢也沒想到，他的「空手套白狼」的絕招，竟有玩不轉的時候。在他的「北環企業服務公司」成立的一年多時間裡，鐘家輪和他的同夥採取欺騙和行賄手法，先後與國家機關、部隊、地方企事業單位簽訂了30余份供貨合同和協議書，騙得貨款295.2萬元。在這期間，鐘提供給對方貨物的總價值僅占10.1％，絕大多數合同，他們根本沒有履行，卻長期佔用對方資金以滾雪球的方式進行投機詐騙活動，除因購貨單位一再追討而不得不退還的貨款外，尚有62萬元的貨款，既無貨可供，又無款可退。

　　1981年9月，太原某單位希望「北環」幫助推銷積壓產品，作為交換條件，鐘家輪乘機提出要對方購買他們的進口電視。然後以低價誘騙對方簽訂了購買500台「三洋牌」十二英寸黑白電視機的合同。之後，鐘、多次謊稱貨已備妥，騙得對方預付了400台電視機的貨款15.4萬元，等到對方來提貨又藉故拖延，兩月後，對方提出控告，鐘又以一張空頭支票騙取北京某進出口分公司的電視來抵債，當這個分公司發現支票空頭時，電視機已被提走。

　　鐘家輪涉及金額高達100萬元的詐騙案，在80年代無疑是全國驚天的大案。他的案情綜合集中了詐騙、行賄受賄、貪污、竊取國有財產等犯罪形式，在鐘的罪案中，涉及了國家官員，金融管理等部門，是經濟改革初期的代表性案例。針對犯罪的新類型，政府一開始就高度重視，1982年1月11日發出通知：「一些部門的幹部甚至一些負責幹部，不同程度地存在著走私販私、貪污受賄，把大量國家財產竊為已有等嚴重的犯罪行為。4月13日，中央決定：「對嚴重破壞經濟的罪犯，不管是什麼人，不管他屬哪個單位，不論他的職務高低，都要鐵面無私，執法如山，不允許有絲毫例外，更不允許任何人袒護、說情、包庇。如有違反，一律要追究責任。」1982年「嚴打」的戰果是：全國立案16.4萬件，結案8.6萬件，依法判刑3萬人，追繳贓款3.2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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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打擊經濟犯罪時，其他領域的犯罪也塵囂日上，1983年9月2日，六屆人大二次會議通過「關於嚴懲嚴重危害社會治安的犯罪分子的決定」。這一系列決定的核心是，對治安犯罪的打擊要「從重、從嚴、從快」。讓老百姓提心吊膽了半年之久的王宗坊、王宗瑋「二王」案是這類案件的突出代表，這一年，通緝「二王」的文告佈滿中國城鄉。

　　1983年2月12日大年三十，「二王」持槍到瀋陽區軍醫院小賣部盜竊3000元人民幣，正要離開現場，早已警覺的工作人員周化民和吳永春攔住去路，他們問大個子王宗瑋：「你在醫院遛遛竄竄幹什麼？把工作證拿出來！」不一會，小個子王宗坊也被抓獲，分別在兩個房間進行盤問，當醫院教導員劉福生把王宗坊領子上的假軍領章撕下，搜出他們的1000元贓款和一把鉗子等作案工具後，「王宗坊像只被抹了脖子的雞，垂下頭來，全身顫抖，一邊叫喚，一邊抽風，『哎喲』一聲，直楞楞地向前倒了下去。」

　　像是對王宗坊的回應，「砰砰！」從另一房間傳來幾聲震耳的槍聲，住院處的人們猛地驚呆了，職工盧文成搶先闖出，一出門，正遇上王宗瑋……槍聲又響了，盧文成被擊倒，當另一位職工孫維金正打電話向保衛科報告時，王宗瑋對他射了兩槍，怒不可遏的劉福生舉著鐵架要砸王宗瑋，在他舉過頭頂之時，王再度開槍，劉福生中彈倒地。情急之下，大夫吳永春和剛入伍的畢繼兵始終扭住王宗坊，並把他作為擋槍牌，如果就這樣僵持下去，也許「二王」很難再有什麼機會，剛入伍的畢繼兵突然撤身要尋武器，被王宗緯抓住機會射中一槍，吳永春也由於主動出擊露出破綻被打一槍。脫身後的王宗坊說：「這小子沒死，媽的，他最壞……」「砰」又是一槍。

　　4死3傷，這是「二王」殺人系列的第一樁血案。

　　遼寧省將「二王」的有關材料上報公安部，當天，公安部就發出13號通緝令，向全國緝拿殺人潛逃犯「二王」。25日，在北京開往廣州的47次列車上，在湖南境內，乘警查驗王宗瑋的持槍證時，王宗坊向乘警開了一槍，「二王」趁亂逃到衡陽境內的西裡坪。

　　27日，「二王」被衡陽市民蔣光煦等堵在一條死胡同內，王宗緯向蔣光煦射一槍，逃脫。在搶另一位市民李瑞玲自行車時，打傷其女兒，打死撲向二犯的丈夫張業良，李瑞玲死死抓住二犯的提包不放，二犯開槍打傷李瑞玲，但未能從李瑞玲手中拿走挎包，包裡有5顆手榴彈，36發子彈。接下來，工人劉重陽騎車追擊罪犯達3華里遠，終被擊傷。當公安部門在衡陽完全布控後，二犯已爬車逃出衡陽。

　　二犯殺人用的槍，是早在1976年時，從瀋陽市北監獄盜得，王宗緯又在某部隊偷得子彈百發。二人協同作案，此前已有多起。

　　二犯由北向南的逃竄一時引起了全國性震動，氣焰如此囂張的案子，在共和國歷史上是第一次，人們議論道不知什麼時候，也許「二王」就會竄到自己身邊。

　　3月3日，「二王」出現在武漢，「二王」在交通檢查站，殺兩人，傷一人，劫一槍。並在與民警民兵槍戰後逃脫，隨後在軸承廠打死市民詹小健，搶走他的自行車，從刑警大隊的包圍圈中，混入觀望人群溜走。

　　公安部不得不發動群眾配合，在河南、上海、江蘇、江西、山東、安徽嚴密布控，但新問題是，有罪犯冒充「二王」作案。

　　8月29日，二犯在淮陽搶得2.1萬元現金逃跑。

　　狡猾的「二王」在淮陽作案後，為躲避撒開的法網，帶著蚊帳，簡襪等露宿山村野坳的用具，騎車逃離淮陽，14天的時間，他們從江蘇橫跨安徽省，又跑到江西省，妄圖從這裡再通過廣東，福建兩省南逃過海。

　　9月13日，二犯在江西廣昌被發現，被追捕進入了旰江林場的深山密林，幹警們完成了對二犯的包圍。

　　9月18日，二犯被圍在尖鋒公社南坑山，開槍拒捕，被擊斃。二犯蓬頭垢面，皮色灰白，腳板上累累孔洞，一個公文包綁在腿上，內有人民幣1.3萬元，腹內空空無物。

　　追捕「二王」無疑是全國「嚴打」鬥爭最驚心動魄之作，「二王」得以持續作案半年，竄行千里，打死打傷多人，實施多次搶劫，無疑是對我們公安司法戰線的一次挑戰，在新的歷史條件下，老百姓呼喚著國家機器對公民安寧的更強有力的保障。

　　「嚴打」風暴給1983年的中國社會生活帶來深遠影響，一批群眾深惡痛絕的犯罪集團被嚴懲，一些以城市社區為蠶食目標的寄生階級被吊銷城市戶口，正義之劍與邪惡勢力的鬥爭從這時起，一直是中國社會生活的持久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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