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紀錄 > 人民記憶50年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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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人們用今天的標準闡釋一切歷史時,這裡面的功利主義和實用主義常常會吞噬掉歷史事件或歷史人物原有的美質——這事實上也是閹割了歷史的行為,對英雄精神的功利性批評恰恰出現在「雷鋒塔」成為頹圮,社會開始出現道德危機的時候,這種批評又因為反諷了英雄而被廣為流傳,與過去的表述方式一樣披上了時代過於粉飾的色彩,成為同樣虛假的表述。已成為雷鋒被凡夫俗子們所鄙薄的依據,構成了對雷鋒乃至其他社會榜樣的個人尊嚴的褻瀆,這種風氣實在是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了。 應該看到,過去政治宣傳所營造的雷鋒形象,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顯得缺乏美感;以往年代所加諸雷鋒形象的所有特徵,不再具有吸引力,這也是時下出現的困惑之一。 但為什麼雷鋒仍在今天被人們真誠地召喚呢?這與其說是道德力量的「復蘇」,不如說是雷鋒本人曾經活生生的感人生命過程和雷鋒形象的「美質」並未因時代的曲解而泯滅。 歷史上的雷鋒「天資聰穎」,而且「極其好學」,淡化了宣傳資料中所體現對領袖的崇拜色彩後,雷鋒排隊買《毛澤東選集》的情景,就是一個純粹的好學青年的感人形象。《雷鋒日記》曾激揚了整整兩代人養成記日記的習慣,甚至影響了一代人的文學修辭。雖然有《雷鋒日記》被潤色的傳聞,但是,在雷鋒當時生活的時代,記日記是一種知識青年行為,而且在那個文化層次需要普通提高的時代,記日記反映了一個人對知識和高尚情操的追求,反映了一種人生自覺。能記日記已經說明雷鋒具有相當的文化程度及內省意識,說明這是一個極其好學、富於深度思考的青年。毛澤東曾說:「我看到雷鋒日記,這個人懂得一些哲學。」 從種種材料上看,雷鋒在部隊時,完全可以說是當時的「知識精英」——至少是青年才子,是個思想極其活躍的青年,愛講笑話愛拉手風琴,愛唱湖南民歌。一個有知識、有地位(當時,參軍是許多青年的主要夢想,軍人權受歡迎且在民眾中地位較高)、又善於助人的青年,必然會受到群眾的喜愛。但可惜的是,雷鋒這些有別于常人的特點被賦予政治意義後,過於嚴格和枯燥的理念逐漸使其成為一個道德禁錮色彩極強的忠厚「好人」象徵。 而事實上,雷鋒並非一個禁欲主義者。他的遺物居然也有當時的奢侈品——手錶;一件保養得很好的皮夾克,這說明雷鋒的節儉有一部分用在個人的喜好上(而並非全部行使民政部門職能——賑濟災民)。這種喜好明顯帶有青年人追求新潮的特點。據最近的消息披露,他甚至還有一次未來得及完成的愛情。而這些,是過去年代的榜樣身上絕不會有的。按照那個時代的尺度,他應具備天神的一切特徵,世俗的、個人的特質享樂愛好被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對榜樣的褻瀆。青年雷鋒就這樣在人為操作下遠離了人群,在漫長歲月中放射著斯多噶主義的光芒。 一篇介紹《離開雷鋒的日子》的文章稱:這部影片第一次全面披露了雷鋒犧牲的經過,而在過去的年代裡人們的確無法詳知這一切,為什麼呢?就因為雷鋒死得太平常了,不如我們所常常設想的英雄的犧牲那樣壯麗。因此,雷鋒形象的塑造對那個時代的宣傳工作者是一個挑戰,一個英雄死于一場事故竟有礙于英雄事蹟的情節完美。然而,在平凡的日子裡,平民英雄的生與死透發著日常性的美麗。並且成為三十多年後《離開雷鋒的日子》的靈感源泉,這是一場返樸歸真。 回頭看看60年代的全民性熱潮,我們不應該否認這一點。 60年代的雷鋒首先是作為一個軍人形象出現的,他的「釘子精神」無疑帶有超常的軍事主義色彩。有趣的是:這種「好戰士」精神已經走出了國界——比如在以色列的軍事學校裡就矗立著雷鋒的雕像。軍隊作為一個國家的保障,無論古今中外,都奉行「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的原則;從這一點來看,「釘子精神」是軍隊的傳統,而非雷鋒所獨有,只是這個勤于思考的青年軍人把它形象化了而己。迄今為止,任何一個理智正常的人,都不會以為軍隊不需要這種精神。只要每一個軍人都有了這種精神,我們的國防便有了人的基礎。而事實上是,中國軍隊的堅韌在世界上有目共睹。作為一個民族的魂魄,軍隊的這種精神代表了中華民族的堅韌不屈、頑強拼搏的傳統,是一種徹頭徹尾的東方精神。 當我們用一種深厚的態度看待歷史時,應該明白,嘲笑歷史發生著的某些天真和古舊事物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就像富國的人嘲笑窮國的生活風俗一樣灑脫。 對雷鋒存在的某些時代局限性,新生代的才子們任意拿來調笑自然也是很容易的事情。然而,歷史形態本身絕不會如此輕佻,雷鋒之歌將在高尚的人們中間永遠流傳下去。這是中國的本土史詩,是時空無法掩去的人性的美麗。賀敬之的長詩《雷鋒之歌》寫道——— 呵,讓歌手們歌唱吧, 登上我們新的長城—— 「……北來的大雁呵, 你們不必 對空哀鳴, 說那—— 寒霜突降, 草木凋零…… 且看這裡: 遍地青松, 個個雷鋒!—— 快擺開 你們新的雁陣… 把這大寫的 『人』字—— 寫向那 萬里長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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