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紀錄 > 長征——前所未聞的故事 | 上頁 下頁 |
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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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甫幾個月來一直在向毛澤東靠攏。他們夏天在雲石山上的多次談話已使洛甫相信毛是正確的。四月在廣昌遭到失敗後,洛甫就曾嚴厲地批評過博古。他說傷亡太大,對於紅軍來說,打步步為營的堡壘戰是不明智的。他指出,照這樣下去,紅軍不可能取得勝利。 李德不懂中文,因而聽不懂他們的討論。但他猜到了大意,勸解這兩人說:「你們兩人都是從蘇聯回來的,你們必須齊心協力,中國革命需要你們齊心協力。」 李德的勸說沒有奏效。洛甫和博古等人愈來愈疏遠了。他發表了一篇文章,說他們不能光打蔣介石,還要同「左傾機會主義」和片面維護蘇聯的觀點進行鬥爭,矛頭是指向博古和李德的。 毛澤東、洛甫和王稼祥不久便取得一致意見,他們都認為應儘早要求召開會議,以解決軍事領導權的問題。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李德和博古註定要失敗了。 李德對於擔架上的「陰謀」一無所知。但是他知道毛正在同別人談話,而且也知道這對於他的事業沒有好處。在回憶錄中,他抱怨毛澤東四處活動,一會兒找這個指揮員談,一會兒又找那個指揮員談,引來了對博古和他本人越來越多的批評。 毛澤東、洛甫和王稼祥三人被稱為「核心小姐」,或者用李德的話來說是「三人核心」。不管叫它什麼名稱,這三人正漸漸地奪取著長征的領導權。 坐在搖晃不定的擔架上發表議論的毛澤東不是什麼鄉巴佬,而俄國人和中國「布爾什維克人」卻常常這樣描繪他。這只能說明他們自己是多麼愚昧無知。這些布爾什維克人大都只有二十幾歲,他們在莫斯科中山大學(後來改名為中國勞動者共產主義大學)由同樣年輕的帕維爾·米夫及其追隨者把他們像填北京鴨一樣填滿了馬克思主義的信條。 直到一九七六年九月毛逝世後,四人幫被逮捕和粉碎,在鄧小平領導下樹立起一種新的、較為實事求是的學術精神。只是在這個時候才有可能把毛澤東從造神者手中歪曲了的形象中解脫出來,恢復他本來的面目。 毛澤東比那些布爾什維克人要年長一代。紅軍總政治部主任、政治局候補委員王稼祥一九三四年時只有二十七歲。他曾在莫斯科學習了三、四年。博古在長征開始時是二十六歲。從十八歲至二十二歲,他在莫斯科呆了四年。長駐莫斯科領導博古他們的王明也只有二十八歲。洛甫當時是三十四歲,算是較為年長的了。 毛澤東沒有到外國留過學。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末,中國學生大量外流時,他沒有象周恩來和朱德那樣前往歐洲求學。他也沒有拜倒在莫斯科的聖壇面前。 毛澤東出生並生長在離湖南省會長沙市不到四十英里的韶山沖一個農民家裡。這四十英里的距離在當時顯得非常遙遠,將近二十歲之前他從來沒有到過省城。韶山沖和中國大部分村子一樣,是個家族性的村莊,村裡兩千居民大多都姓毛。毛澤東的父親是位強壯的、盡力想發家致富的農民,在俄國人們稱之為富農,是一些冷酷無情、野心勃勃、貪婪而愛財如命的人。他的祖父把家裡的土地賣給了放債人,父親又把這塊地買了回來,並設法積攢了四英畝土地,每年產七噸稻米——在當時來說,他們的生活算是不錯的了。 毛的父親下決心要讓他的長子上學念書,部分是從自身利益考慮——他很快地發了家,從事糧食買賣和放債,自己卻沒有文化,極需要有個兒子能寫會算,能記帳——同時他也渴望提高毛氏家族的社會聲望。 毛澤東七歲上學。他從四歲開始就像所有農家孩子一樣在地裡幹活。他上的是一所鄉村私塾,在五年的時間裡,熟讀了《論語》、《孟子》、《左傳》(左丘明為注釋《春秋》而撰著的)。 毛澤東和父親爭吵一番以後,才爭取得升學的機會。他父親一心要他在附近的湘潭為一家糧商幹活,為以後一起經營不斷興旺的毛家家業作準備。此時,毛家已是個殷實人家,他與兩位弟弟和堂妹都各有自己的房間,父母佔用廂房,另有冬夏分用的廚房及一間寬敞的起居室。房子還有個側廂,大概也是毛家的,由姓鄒的親戚居住著。現在任何一位參觀者都能看出,這決不是貧苦農民的茅舍。屋外有一個很好的魚塘,可以養魚,養鵝和鴨,還有寬敞的糧倉。附近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房子了。 他在與父親的爭吵中獲勝。一九一〇年初,他進入東山高小,學習自然科學、英語和中國古典書籍。他從未掌握一門外語,但晚年還努力學習英語,想強記一些刺耳的音節。他表現了寫作和演講的巨大才能。學習中他交了兩個朋友,即肖氏兄弟肖三和肖瑜。 毛澤東的眼界由於學習再次開闊起來。肖三借給他一本書,叫作《世界英傑傳》。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閱讀了有關喬治·華盛頓、亞伯拉罕·林肯、拿破崙、盧梭、彼得大帝、孟德斯鳩等人的故事。華盛頓使他著了迷。許多年以後,他還對埃德加·斯諾說:「我是在一篇文章裡第一次聽說美國的,這篇文章敘述美國革命,其中有這樣一句話:『經過八年苦戰,華盛頓贏得了勝利,建立了國家』。」他曾對肖三說中國也要有象華盛頓這樣的偉人。如果說,那些年裡他已開始考慮走華盛頓的道路,這種說法並不過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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