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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什麼人?"文掌櫃不以為然地問道。張友和輕輕地說道:"……是果果!"聽張友和這麼說,文全葆陡然緊張了起來。當年他在美人橋包妓的事就是張友和給處理的,好多秘密也只有他知道,多少年過去了,這本陳年老賬如若再翻騰起來,自己這張老臉就沒法見人了!文全葆沉吟片刻後笑吟吟地說:"那好,就算是為我省心省事吧!友和,你打算要多少?"張友和:"紋銀一萬兩!"文全葆做驚愕狀:"你這是綁票呢?"張友和:"文大掌櫃,您再想想……"文全葆擺手制止了張友和,"算了,你我都是聰明人,你說個實在的數,說個我能承受的數兒。"張友和把手伸到文全葆眼前,張開大拇指和小指,"這個數總可以吧?"文全葆:"六千兩?好,就依你。"說罷,文全葆站了起來,通常,這是談話結束的表示。張友和叫道:"別忙,文大掌櫃,我還有一事求文大掌櫃哩。"文全葆心疼他那六千兩銀子,此時有些不耐煩,"什麼事?"張友和詭秘地笑笑,"是……關於女人的事。"文全葆一聽是關於女人的事,就又坐下,"我早就看出來了,不就是許太春留下的寡婦被你看上了嗎?"張友和驚訝道:"你怎麼會知道?"

  "連這點事都不知道我還能在歸化市面上混啊?"文全葆呵呵笑道,"我不明白的是,憑你張友和現在的身份和名聲,娶誰家的閨女不是一句話的事,怎麼單單看中一個寡婦?"

  張友和:"這就叫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對對對,說得好,是各有所愛。"文全葆笑道,"那麼你要我做什麼?"張友和:"請文大掌櫃出面為我說媒。"

  文全葆:"做媒的事好辦,不過你可是想好了?"張友和:"我早就想好了。我不但要娶玉蓮這個寡婦,我還要明媒正娶,大操大辦。""哦--我看出來了。"文全葆陰陽怪氣地說,"看來你是想連人帶買賣一起接手吧?"

  張友和:"文大掌櫃,不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

  文全葆:"事實上還不是一回事嗎。行了,這個媒人我做了!你就聽好吧。"

  張友和:"那真是太謝謝文大掌櫃了。"

  文全葆:"彼此彼此吧!成人之美,何樂而不為?"

  看著張友和走出大門,文全葆朝張友和身後啐了一口,"呸!你個不忠不孝的東西,你以為我姓文的稀罕你啊?我這是在送瘟神哪!我是借此機會把你趕出萬裕長,為我自己除去一個禍害!"

  事後,文全葆如約給了張友和六千兩銀子。張友和正式接管三義泰的那天就給櫃上所有的人開了個會,他說:"三義泰已然是歸化通司商會的會員了,從今往後三義泰內外事物一切都要按照規矩來做,字型大小內大掌櫃、二掌櫃、大先生各行其職,重大事由必須請示大掌櫃後方可舉動。字型大小內部要上下有別,過去的毛病要改掉,不能掌櫃夥計一鍋燴,沒上沒下沒大沒小。號內的工人有事要先和夥計說,由夥計向掌櫃報告,不得越級報告。……"

  開完會後,張友和又把黃羊和路先生叫進帳房,說有些具體的事情商量。

  張友和對黃羊和路先生說:"第一件事就是要更改三義泰的店面,歸化的通司商號沒有一家是你們這種做派的。這種做派是北京商號的做法。北京人的做法咱山西人不學,我們有我們的傳統。"

  黃羊插話說:"可北京人的做派市民們喜歡呀,人家講究衛生,店堂也亮堂……"

  "北京人還用女人站櫃臺呢,難道我們也學嗎?"張友和打斷黃羊的話,"又不是開窯子。這是在做買賣!那些虛的、花的招式一概都不適用。咱已經是正經八百的通司商號了,通司商號的鋪面不能花裡胡哨地玩新花樣!今後無論做什麼都得照著大盛魁的樣子走。"

  黃羊雖然不高興,但沒再說什麼。

  路先生躊躇半天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大掌櫃,我們的鋪面是許大掌櫃出事前剛剛裝修過的,拆掉重來也太可惜了吧?"

  張友和立刻面露不悅,"我白天裡說的話是白說了嗎?這第二件就是牌匾,立刻叫夥計們摘下來,重做!加一個字,就叫新三義泰!"黃羊說:"那牌匾是太春哥親自做的,我看還是別動了。"張友和提高聲音說:"就這麼定了。動手吧!"黃羊和路先生面面相覷。當天晚上,黃羊回到家,進了門,也不說話,倒在炕上望著房梁直發呆。媳婦見黃羊垂頭喪氣的樣子,問道:"往日回來話多得攔都攔不住,今天你是咋了?"黃羊歎口氣還是沒有說話。媳婦又問:"是買賣賠了,還是玉蓮嫂子家裡有啥事了?"黃羊坐起來點了一袋煙,說:"我看這買賣不能做了。不行我就回來幫著你放牲口種地算了。"媳婦聽了丈夫沒頭沒尾的話笑了,說:"那是再好不過了!憑咱們的辛苦,日子也錯不了。不過……究竟出了啥事,你總得跟我說道說道吧?"黃羊把張友和來三義泰之後的所作所為跟媳婦說了一遍,他又說:"也許人家說得對,不知咋回事,我這心裡就是彆扭,不舒展。""過去呢,是有太春哥,"黃羊媳婦想了想說,"弟兄們在一起相互是個幫襯,現在太春哥走了,你……想回來就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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