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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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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玉石店裡出來後,許太春就到那算命先生集中的地方找錢福常。找了七八個攤子均不是錢秀才,當許太春來到最後一個攤子時,巧了!那人正好是錢福常。太春站在攤子前,看到錢福常正整理著東西打算收攤兒。 太春不動聲色地說,"先生,請給我算一卦。"錢福常頭也不抬地說,"請掌櫃報上您的生辰八字……喲,原來是許大掌櫃啊!"太春:"錢秀才,我找你找得好苦。走走走,喝酒去。"太春拽著錢福常來到一個小飯館,倆人揀了一張乾淨桌子坐下,點了幾樣簡單的酒菜。太春與錢福常喝著聊著,非常高興,倆人足足聊了兩個時辰,顯然他們把要說的已經說得很深入了。錢福常笑呵呵地說:"這回許大掌櫃想通了?"太春將一張銀票鄭重地交在錢福常的手裡,"想通了!這是三千兩銀子的銀票,怎樣運作全憑先生做主。"錢福常低聲說:"許掌櫃,這事只你知我知,千萬不可聲張。"太春道:"我明白。"萬裕長的錢莊裡剛剛忙過了買賣高峰期,張友和在招呼著零散客人。這時,高高的櫃檯下面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大爹!大爹!"聽到一個孩子的聲音在叫自己,張友和卻看不見人。他伸著脖子探出身子,這才發現是小人兒綏生站在櫃檯外面踮著腳尖和他打招呼呢。張友和問道:"綏生,你和誰來的?"綏生:"我自己來的。"張友和:"這麼小一個人咋敢跑出來?你媽知道嗎?"綏生:"不知道。"張友和揭開櫃檯蓋兒,走到櫃檯外面把綏生抱起來,"你呀,膽子也太大了。"綏生:"我想大爹了嘛。"張友和心裡頓時湧過一股暖流,"哦,綏生想大爹了,真是好孩子。走,大爹給你買好吃的去。小四兒!你照顧著買賣,我去去就來!" 張友和抱著綏生來到熱鬧的大街上。賣糖葫蘆的老漢一個勁兒地喊道:"糖葫蘆!又香又甜的糖葫蘆!"張友和問道:"綏生,想要糖葫蘆嗎?"綏生:"不。"張友和抱著綏生繼續朝前走,當他們來到一個醬兔子肉攤時,綏生叫道:"大爹……"張友和:"想吃醬兔子肉是吧?"綏生點了點頭。張友和:"好,大爹就給你買醬兔子肉。掌櫃的,來兩個銅子的醬兔子肉!"小老闆愉快地應道:"好嘞!我給孩子挑肉大的!"小老闆說著拿起一張白菜葉,將稱好的醬兔子肉遞給了綏生,"倆銅子的醬兔子肉,孩子,拿好嘍!"綏生一隻手捧著那白菜葉包著的醬兔子肉,一隻手從裡面捏了往嘴裡塞,黑色的醬糊滿了嘴角。張友和問道:"好吃嗎?"綏生:"好吃!"張友和疼愛地說:"那好,趕明兒大爹還給你買!"綏生嘟起嘴來在張友和的臉上親了一下,糊了張友和一臉的麵醬。張友和笑道:"孩子,你就這樣打扮你大爹啊!"綏生望著他大爹,也哈哈地笑了。倆人正走著,就見玉蓮從一條巷子裡跑出來,樣子很著急,"綏生!這孩子轉眼就不見了,真是急死人!"玉蓮急急忙忙地走著,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娘!"玉蓮一回頭,看見張友和抱著綏生沿街走著,綏生吃醬兔子肉吃得嘴角臉蛋子上全都是黑色的醬汁。玉蓮快步走過去,"綏生!"綏生:"媽!大爹給我買醬兔子肉!可好吃啦。"玉蓮:"你這孩子,是誰讓你跑到街上來的?"玉蓮忍不住動手打綏生的屁股。張友和抱著孩子一閃身躲開了。綏生還在舔白菜葉上的醬,臉上鼻子上全都是醬。玉蓮望著兒子哭笑不得,她對張友和說:"友和哥,可不能這麼慣著他!"張友和不以為然地說:"咳,孩子嘛!" 綏生:"媽,醬兔子肉可香了。"玉蓮點著兒子的額頭說:"就知道吃,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吃成個三花臉了。"張友和問道:"弟妹,太春忙啥呢?"玉蓮:"還不是生意上的事!每天天不亮就走了,掌燈才回來,兩頭不見日頭!" 張友和:"太春也真是夠辛苦的,一年四季東奔西跑!不過辛苦歸辛苦,說來辛苦也還是好事哩,做買賣的人就怕沒生意,只要有買賣好做就比什麼都強。" 玉蓮:"可也是。"在街角玉蓮站住了,她把綏生抱了過去,"友和大哥你快忙去吧,我也該回去了。"張友和望著玉蓮抱著綏生漸漸遠去的身影,好半天才回過神兒來,不由得輕輕地歎口氣,向錢莊走去。 10 今年雨水好,太春家院子裡的菜蔬長勢非常旺盛,黃瓜、豆角、南瓜、小白菜,水靈靈綠瑩瑩地遮住了大半個院子,顯得特別有風水。太陽很好,豁朗朗地灑在院子裡,一切都顯得那麼透亮,有生氣。玉蓮母子坐在屋前的臺階上曬太陽,身邊放著一個笸籮,裡面有半笸籮剛摘下來的豆角。玉蓮心情很好,一邊揀著豆角一邊逗綏生玩。大約是心情好的緣故,玉蓮竟然低低低唱起了太春唱過的那首《行路歌》。 一出托城北閣外,哈拉板申來得快,走五申,過傘蓋,祝樂沁公佈到大岱。 …… 綏生就在娘的身邊玩耍,他問:"娘,這是誰教給你的?"玉蓮:"你爹唄!" 綏生:"娘,這《行路歌》有什麼用啊?" 玉蓮:"當然有用,它是走西口人唱的歌,是幫助人記路的。當年我和你爹就是唱著這首《行路歌》來到歸化城的。將來等你長大了,你把這《行路歌》倒著唱,不用人引路自己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來,你跟娘學著唱《行路歌》, 娘唱一句你學一句。" 玉蓮輕聲唱道:"打漁劃劃渡口船,魚米之鄉大樹灣;"綏生跟著學道:"打漁劃劃渡口船,魚米之鄉大樹灣;"玉蓮又唱:"吉格斯太到烏蘭,海海漫漫米糧川。"綏生跟著唱道:"吉格斯太到烏蘭,海海漫漫米糧川。"……正唱著呢,太春推門進來。綏生撲過去,"爹!"太春喊道:"綏生,看爹給你抱回來什麼好東西了?"綏生欣喜地喊著:"呀,是小狗!"玉蓮站起來,拍拍手說:"哪來的一隻狗崽子?"太春:"是黃羊家的母狗下的,黃羊媳婦托人捎來一隻。看看,喜歡不?" "我喜歡!"未等玉蓮開口綏生先說話了。綏生從太春手裡接過小狗抱著,摸著,十分親昵的樣子。玉蓮:"你瞧這小狗兒毛黑黑的,給它起個名兒吧。"綏生又搶著說:"爹,就叫黑子吧!"太春說:"好,聽我兒子的,就叫黑子!"黃昏時分,文全葆推開萬裕長錢莊的大門,小夥計四兒見了,忙跑過去招呼。文全葆在椅子上坐下,環顧了一下,問道:"怎麼不見張掌櫃?"四兒:"張掌櫃上街去了。"四兒端來一個蓋碗茶放在文全葆身邊的八仙桌上,"文大掌櫃,您喝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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