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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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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蓮接過碗,"說的也是,做男人嘛,為難的事都在他們肩上擔著呢!女人有女人的苦楚,男人有男人的難處。女人的苦楚能說出來,男人的難處有時候是說不出來的,只能憋在肚子裡。你想想那苦要是說不出來該有多憋屈。" 黃羊媳婦笑了,"嫂子說得多好,你看你懂的道理比我多,怎麼還是想不開呢。" 玉蓮:"我不是想不開,我是擔心出門在外的男人。你也知道的,雲臺山那邊在打仗,這刀槍劍戟的不是鬧著耍哩。萬一有個好歹留下我們孤兒寡母你說該咋辦?" 黃羊媳婦沉下臉,"可不敢瞎說!咱們婦道人家得多說點吉利的話才是。 你看光顧著說話了面都涼了,快吃哇!"玉蓮開始低下頭吃飯,她吃得很慢,一邊挑著面一邊想著心事。黃羊媳婦拿抹布擦著桌子,認真地說:"嫂子,一會兒我上街買幾炷香回來,你在關老爺的神闔前燒燒香許許願。太春哥在千里之外,咱們女人在家只有求關老爺保佑他躲過刀槍劍戟七災八難,平安歸來!"玉蓮點點頭,笑著說:"還是你想得周到。" 7 滾滾的長江上,一隻帆船順流而下。船艙內男女老少擁擠在一起,雜亂不堪。太春坐在船艙的地板上。為了打發時光,他湊到旁邊的一位老年乘客跟前搭訕著問道:"老先生是往哪裡去啊?"老年乘客說:"我是回撫州去的,我的家鄉在撫州。你去哪裡啊?"太春:"我到雲臺山去。"老年乘客吃驚地說:"先生是要到雲臺山啊?"太春:"對,雲臺山。聽說太平軍和官兵正在那邊打仗,老先生知道這回事嗎?"老年乘客:"是啊。雲臺山自古是軍事要衝,兵家必爭之地。已經三四年了,太平軍和官兵一直在打拉鋸戰。"太春:"拉鋸戰?"老年乘客:"拉鋸,不懂嗎?"太春:"哦,我是沒聽清楚老先生的南方口音,拉鋸我懂我懂,就說打仗就像木匠扯大鋸似的。" "對了,打來打去的,今天我來了明天你來了,抓兵抓得老百姓家裡都沒有男人了。"沉默了一會兒老年乘客又問,"哦。我聽你剛才打聽雲臺山,你到雲臺山探親還是訪友?" 太春:"老先生,我到雲臺山做生意。"老年乘客:"後生,膽子不小!到了那邊你可千萬要小心嘍!"太春正與老年乘客聊得熱鬧,被一陣嘈雜聲打斷,好像船也停下來不走了。太春問前面的人:"哎,船怎麼不走了?"前面的男人沒好氣地說:"你問我,我問誰去?"太春擔心道:"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太春站起身向前走了幾步,發現江面上出現幾隻大船,船上站滿了軍隊,士兵個個手持大刀長槍,他們的船被擋住了去路。船艙裡亂了起來。船老大喊道:"莫要慌!大夥坐好莫要亂動。"太春知道遇上麻煩了,不由得有些緊張。帆船在兵船的逼迫下慢慢靠了岸,許多持槍的士兵等候在碼頭上。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說:"大家聽著,我們是官軍,不是土匪,我們不叨擾老百姓。依照大清律例這條民船官家征做軍用了,請客商們快下船,勿要耽擱軍機大事!"船上的人仿佛被嚇傻了,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動。這時幾個士兵在岸上拖了一塊跳板搭在帆船的船幫上,軍官見大家不動顯然生氣了,喝道:"怎麼還不動?趕快下船,不然我就要以違抗軍律處置了!"一個年輕些的船客說:"我是要到撫州的,在這裡下船怎麼辦?"軍官:"你沒聽明白嗎?這條船官家徵用了,趕快滾下船。"又有些人喊道:"我們也是要到撫州的,我們不下船。"那軍官厲聲喝道:"那老子就不客氣了。"軍官一擺手,幾個手持佩刀的士兵立刻湧了上來。老年乘客拿胳膊碰碰太春,"走吧,不然要倒楣的。"太春跟在老年乘客身後踏上下船的跳板。船客們見狀依次下了船。太春問老年乘客:"老人家,您打算怎麼辦?"老年乘客掂掂背上的包袱,"還能怎麼辦,靠兩條腿走唄。"太春:"老人家,此地離雲臺山還有多少裡呀?"老年乘客說:"大路六百小路四百五。後生,莫猶豫嘍,山高高不過日頭,路長長不過腿腳,走一裡地就少一裡地,再猶豫就趕不上店口了!"太春猶豫了一下,跟在老年乘客身後向前走去。 曉行夜宿,太春走了大約十來天的光景,終於遠遠地望見雲臺山鎮的牌樓了。 雲台鎮街道上人跡稀少,許多店鋪都關著門,顯得十分冷清。太春轉了兩條街,好容易看見一個年輕人蹲在道邊在賣什麼,他過去一看,是大黃!太春心裡一陣興奮,於是走過去問道:"兄弟,自己采的大黃啊?" 蹲在那裡的年輕人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嗯。"太春拿起一塊大黃在嘴裡嚼嚼,"貨倒是不錯,這樣的貨你有多少?"那年輕人說:"只有這一點兒,都在這兒了。您想要多少?"太春俯下身子,低聲說:"五萬斤。"那年輕人驚訝地說:"那麼多呀!沒有。"太春向四周望望,"這街上稀稀拉拉的看不見幾個人啊,哪裡像是著名的雲台大黃集鎮。"年輕人說:"沒辦法,趕上打仗了嘛。每日集市上來的都是附近的藥販子。 遠處的買客都不敢來,就是藥農也害怕,弄不好就會被抓兵抓走的。"太春:"那你怎麼不怕?"年輕人捋起褲腳讓太春看,"我有殘疾,一條腿瘸了。掌櫃是打歸化那邊來的吧?"太春:"你怎麼知道?"年輕人:"我們雲臺山產的大黃曆年來十之七八都是被歸化來的買客買走的。我們對歸化的買客最熟悉不過,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聽說歸化商人把大黃直接運往了蒙古和俄羅斯,是嗎?"太春:"是這麼回事。"那年輕人說:"那可是賺大錢了。"太春翻揀著地上的大黃,隨便和賣主聊著:"銀子倒是能賺上,可也不是那麼容易。"年輕人說:"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內行。要說我這大黃那是最上乘的,品質沒有一點問題。"太春:"你說的是真話,這藥材確實不錯。請問老弟尊姓大名?"年輕人自嘲地說:"什麼尊姓大名,我姓許名叫路得。家就在鎮子東邊,不到十裡路程。"太春:"哇,真是巧了,原來咱倆是本家呢,我也姓許。"許路得也很興奮,"哦,真是巧事。看樣子你年長我幾歲,那我就叫你許大哥了。" 太春也高興道:"好!想不到我剛到這兒就認了個兄弟!" 許路得也是個爽快人,直言問道:"許大哥,你到雲臺山來是……" 太春:"路得老弟,我就是來收買大黃的。你看這雲臺山的集鎮稀稀拉拉的看不到幾個賣大黃的人,你能幫幫我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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