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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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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子看見寇鐵美美挖了他一眼。他知道寇鐵跟團裡辦公室有矛盾,這一切,也都是在給辦公室找難堪哩。再加上,困難說多了,翟團和靳導都會不停地給他下話,求他趕進度,也好顯示他的組織才能和關鍵時刻能打硬仗的本領。沒想到,瞿團和靳導都只跟他順子說,並且叫他順子立了軍令狀,出了風頭,這自然是要讓寇鐵十分J腦火的事了。 瞿團和靳導一走,寇鐵立即就把火發了出來:「刁順子,你倒算個做尿的,把你個爛裝台的也活成人了,還跑到領導跟前騷情、獻媚、點炮呢,看你那一副奴才相,小合把腰閃了。啥貨嘛,吹你媽的腿哩,二十四小時你能行,我看你狗日的一個人把台裝了,二十四小時要是交不了台,看我不把你狗腿卸了。」 順子當下就想發火,他發誓了,這次回來裝台,決不再給人當孫子了,尤其是寇鐵,他甚至都想過,這龜孫子要再欺負人了,他都敢當著全團人的面,給他一個嘴捶。但這陣兒他還是把火壓下了,畢竟是出門了,尤其還是在首都,人家管劇場的人都盯著哩,咋都得注意影響,他儘量不急不躁地說:「寇主任,你也甭罵了,咱就是個下苦的,來也是給你們團上幫忙幹事哩。雖不是外請的專家,那也是人嘛。韋情趕到這一步了,只有二十四小時嘛,不行能行嗎?我也想多給一些時間哩,多給一天時間,我們還能多掙一天錢哩,可事不由人嘛。你要嫌我多嘴了,這活兒,我們也可以不往出趕,只要你給翟團和靳導能交代過去,咱下苦的,大不了不掙這個錢,走人完了嘛。」 寇鐵見順子把話茬搭得這麼硬,也就沒敢再把事往下僵,真僵到那裡了,他也負不起這個責任,就又罵了一句:「哎你能,你刁順子能,你一個指頭都能剝蔥哩。你趕緊,二十四小時交不了台,我不卸腿,總有人卸你的狗腿。」 順子也懶得跟他理論,就分頭跟大吊、猴子、墩子、三皮等人說了說,要他們加緊進度,所有人都悄聲向順子保證:放心,我這一塊兒沒麻達。 讓順子最感到安慰的,就是他的這個隊伍,雖然平常也有磕磕絆絆,他們相互之間,也會有些過節兒,但在大卞情上,絕對都不糊塗。他順子說話,雖然不像戲裡的皇帝那樣一言九鼎,但也沒人亂輩。尤其是到了急煞火時,一般不會有人掉鏈子。他帶隊伍的訣竅,幾十年了,就是那老三樣:一是帶頭幹,啥活苦,啥活重,他就幹啥,不多說話,不多指揮,別人幹不好的,他再撿起來幹一遍就是了,幾次過去,也就沒有人再敢把事不當事了。二是體貼人,把弟兄們當人看。誰有個大韋小情的,他會跑前忙後,誰有個頭痛腦熱的,他也會有所表示,哪怕是一根冰棍,幾片去痛片,一個肉夾摸,起癢子了,給一人溝子裡哪怕塞點爽身粉,反正讓你感到,瓜子不飽暖人心得很。三是不貪心。當頭的,多拿一點也在情理之中,但多拿得有個分寸、下數,不是亂拿,不是一爪子挖下去,把別人的脊背能挖出幾道渠來,這個連親兄弟也是會受不了的。西京城的裝台活兒很多,好多人之所以組織不起來這個攤子,就是因為私心太重,太黑,幹一兩回,大家就散夥了。所以,每到關鍵時刻,順子團隊的凝聚力、向心力就能發揮出來。瞿團和靳導,也都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在危難關頭,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的。 順子知道他肩上的壓力,但表面並看不出來,就是比平常跑得更快些了而已。平常上面光槽,如果裝台時間長一些,他可能一次只提一隻燈上去,任務要是緊些了,就會提兩隻,現在不僅提著三隻燈,而且還給脖子上套了一捆電纜線,爬梯子爬得兩腿直打閃,但他還是艱難地往上爬著。弟兄們看順子這樣幹,自然也都把力努圓了。 大吊也在朝舞臺頂上的二道天橋運燈具,並且都是電腦燈,有的一隻就上百斤重,大吊也是背上背著電腦燈,脖子上還掛著一捆幾十斤重的電纜線,嘴上還叼著一卷鐵絲。順子就讓墩子招呼著點。大吊說,他的身體這次絕對沒麻達,相反倒是提醒順子,要注意痔瘡的老毛病。 大吊不知咋的,這次裝台還特別興奮,不僅自己幹得歡實,而且也沒忘了跟猴子打嘴仗。猴子一直站在五六米高的雲梯上綁頂燈,兩條腿,死死夾在雲梯的鋼管上,大吊就在二道天橋上喊:「猴子,跳鋼管舞呢。」猴子說:「給『吊組』表現哩嘛。」大吊說:「你是用尾巴纏著鋼管,還是用那傢伙纏著,要是用那傢伙,可得多纏幾圈,小心溜脫了。」把大家都惹笑了。猴子就說:「我要有『吊組』的本錢,就端直把那貨,吊在舞臺頂的橫樑上,蕩著秋千作業了。」把大家又惹得哄笑了一陣。劇團來的那幫裝台人,還不明白「吊組」是什麼意思,墩子嘴長,就學說了一遍,從此舞臺上就把大吊喊叫「屬組」,把順子團隊的所有成員,都叫「屬員」了。 劇團來的那幫裝台人,有幾個一開始就有情緒,不是跟著寇鐵怨辦公室是吃乾飯的,抓閹就抓了這麼個爛舞臺,再就是怨主演們坐著軟臥、坐著飛機來,還嫌房子沒安排好,看老瞿把這一夥「萬貨」慣的,乾脆都住到花椒樹上,讓一個個都品麻死得了。有人議論說,比賽還不都是給他們比哩,結果是人家拿了大獎,回去又增添了鬧情緒的本錢,鬧待遇的祛碼。人家高級職稱有了,房有了,榮譽拿火車皮拉,咱們有什麼呀,永遠都是「墊蒸碗」的紅苔、土豆、蘿蔔丁。在這麼惡劣的條件下,給人家裝台,讓人家表演,讓人家獲得鮮花掌聲,人家還不領咱的情,動不動還說,給人家拾鞋帶都看不上,你說咱們落了個啥?圖了啥?有幾個人,還越說越激動,最後就乾脆躺倒在地毯上,不幹了。 可順子他們,不能不幹,並且還得拼命地幹,有牢騷也沒處發去。 墩子嘴長,背了個進口的新追光燈上樓呢,累得呼味呼味的,還追問了順子一句:「哎,順子哥,你說,那咱們圖啥哩?」 「圖你媽的個屄哩,快幹你的活。」順子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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