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 | 上頁 下頁 |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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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臺等待演出的間隙,公司總經理還在臺上發表冗長的講話,鄭微參加的舞蹈是第一個節目,正神遊中,身邊有個男生用手肘輕輕碰了她一下,低聲說:「唉,鄭微,你聽說沒有,韋少宜跟她男朋友分手了。」 鄭微望瞭望身邊那張化妝後面目全非的臉,「哇,先生你哪位元,消息好靈通呀。」 那男生做暈倒狀,「我是××呀,不就塗了點口紅你就不認得了?我怎麼會不知道,韋少宜和她男朋友都是我們學校畢業的,談了快兩年了,那男的對她好得不得了,兩人感情也不錯,就因為那男的昨天跟一個初中時有點意思的女同學一起吃飯,騙她說是單位有應酬,結果被她識穿了。聽說其實就吃了頓飯而已,韋少宜也是知道的,可是就這麼提出分手了,一點挽回的情面都沒有,他男朋友後悔得都想撞牆了。」 鄭微摸著自己的下巴看著那男生,饒有興趣地問道:「你家裡有沒有親戚姓黎的?「 那男生莫名其妙,「姓黎的倒沒有,不過很多人都說我長得像黎明。」 鄭微難得地沒有笑,她看了一眼孤零零坐在後臺一角候場的韋少宜,暗想,居然會有這麼剛烈的人,今天算是見識了,簡直就是極端的完美主義者。她又記起早上韋少宜那雙異常紅腫的眼睛,做人這樣為難自己,又是可苦?但是,現在的她也知道,身在其外的人,又怎麼能懂得別人的感情世界? 開場舞是相當重要的,鄭微一行人都在這個舞蹈上下了最多的工夫,開始一切順利,十來個年輕的男孩和兩個女孩在音樂聲中翩翩起舞,台下不時有掌聲傳來。舞蹈高潮即將到來的時刻,男演員暫時退到場外,只剩兩個女紅軍打扮的姑娘在舞臺中央英姿颯爽地跳躍、迴旋,就在這個時候,音樂聲戛然而止,然後便傳來了一陣刺耳的音響尖叫聲,舞臺一側的音響師急得手忙腳亂,可苦了正擺出最慷慨激昂姿勢的兩個女紅軍,韋少宜單膝點地,身體45°後仰,鄭微雙手高舉,身體前傾,左腳向後舒展。作為兩個同樣敬業的演員,她們都深知這種情況下,音樂聲停在哪裡,動作就應該定格在哪裡。 不知道音響究竟出了什麼故障,好一陣過去了。都沒有辦法恢復正常,饒是鄭微從小跳舞,基本功扎實,想要繼續保持這個乳燕淩空小雞獨立的姿勢依然有點吃力。她再度偷偷看了韋少宜一眼,韋少宜的身體仍然保持完美的跪地後仰狀,蠟像一般一動不動。鄭微暗自咬牙,敵不動,我不動,她這樣都能堅持下來,我為什麼不能,絕對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輸給了她! 於是,鄭微吸氣收腹,氣沉丹田,不讓自己的身體晃動分毫。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台下已經有了輕微的騷動,她感覺自己的臉色已經由紅變白,一顆豆大的汗水從頭髮上滑落了下來,不由在心裡瘋狂詛咒那個該死的音響師。腳痛、腰酸、脖子發麻……她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她遲早僵硬地死掉,讓完美的舞臺操守見鬼去吧!她想到就做到,先將腳略微活動了一下,然後做了個標準的芭蕾的收式,面露微笑地轉了個圈,自導自演地按照既定的編排繼續跳了下去,邊跳就邊往後台的方向不動聲色地移動,然後一溜煙就消失在舞臺後。 台下鴉雀無聲,不知是誰先笑了起來,然後頓時笑聲一片。韋少宜愣了一下,立刻反應了過來,緊隨鄭微之後邊跳邊撤退。 一回到後臺,韋少宜就一臉氣憤地找到正在跟音響師理論的鄭微,「你這人怎麼回事呀,怎麼專幹莫名其妙的事情呀?」 鄭微反咬一口,「你才莫名其妙,我站在那裡都快累死了,你還挺屍似的,讓我動也不好動。」 「搞清楚,是你不動我才不動。」韋少宜撇了撇嘴,「你這好逸惡勞的人都做得到的事,我幹嗎做不到?」 演出結束,鄭微剛卸了妝從後臺走出來,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了她一聲,她回過頭,看著叫她的人。 「周主任?」她有些臉紅。 這樣的尷尬不是沒有道理的,周渠,也就是當初在招聘會現場留下她簡歷的那個男子,中建總部市場部主任兼總經理助理,也是今年大中專生招聘工作的負責人,想來後面她順利被錄取也少不了他的助益,只不過他當初決定留下她,主要是因為愛惜陳孝正的才華,又不忍心拆散這對小情侶。想不到後來大魚遊走了,她這只小螃蟹卻留了下來。 第一天到總部報到的時候,鄭微也見過一次周渠,他倒是還記得她的名字,主動跟她打招呼,還給她遞了一張名片。那還是鄭微有生以來第一次正式收到別人的名片,禮儀課上老師教過的東西她還是記得的,於是像模像樣地雙手接過,裝作認真看了幾眼才收到包包裡,還不忘諂媚地說了幾句,「周主任,久仰久仰。」 當時周渠笑著問她:「你什麼時候『久仰』過我?」 鄭微鬼靈精地回答:「那天招聘的時候,周主任的風采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這樣呀。」周渠的笑意就更深了,「那好吧,既然我們是第二次見面了,你又對我『久仰』,那你還記不記得我叫什麼名字?」 鄭微心想,這個問題也太奇怪了,他剛才明明還給了她名片。可是問題的關鍵在於,她接過名片的時候裝作看得很認真,實際上根本就心不在焉,也就記得他姓周,是什麼助理和市場部主任,具體名字是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名片是在包包裡,可她總不能現在翻出來看吧。 究竟叫周什麼呢?鄭微張口結舌地愣在那裡,右手無意識地撓了撓頭,想破了腦袋也想不起來。 看著她這個樣子,周渠當時忍不住就笑出了聲,「你看,果然就『久仰』,仰得太久,你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鄭微滿臉通紅,無地自容,只能跟著「嘿嘿」傻笑,看來馬屁是拍到馬腿上了。此後在總部大樓培訓的半個月裡,她也偶爾碰見過周渠幾次,每次都自覺心虛,尷尬萬分,這一回不巧又碰上了他,讓她怎麼不頭疼。 頭疼歸頭疼,他畢竟是機關的部門領導,又是什麼總經理助理,中建是個上萬人的國企,能爬上總部機關的都大有來頭,何況他還是舉足輕重的市場部主任,她這樣的小蝦米除了乖乖留步聽候指示,還有什麼別的法子? 「周主任找我有事?」她又開始不自覺地把一隻手放在頭上。 周渠的笑意又開始在嘴角蕩漾。這個人幹嗎老笑話她? 終於,當他收起笑容說:「鄭微,你知道我為什麼把你留了下來嗎?」鄭微才發現,他嚴肅起來的樣子更不好打發。 她想了想,有些沮喪地看著自己的腳尖,低聲說:「知道。是因為你們想錄用我原來的男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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