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之戰(23)_學達書庫

二十三

　　魯一平拍著胸脯說："邢組長你放心，只要交到我們手中，他插翅難飛。"

　　孫漢大咧咧地道："頭兒，要我說，除了遭過鬼子禍害的老百姓恨不得活剮了他，還有啥可擔心的。"

　　孟凡彬此時卻顯得比較冷靜："不一定。石岩夫帶兵多年，手下總有幾個鐵杆嘍羅。"

　　孫漢最喜歡跟人抬杠："有也隔著海呢，這可是在咱中國地面上。"

　　孟凡彬對他這種思維方式不屑一顧："那就不會有別的意外了？邢組長不是已經遇上過了嗎？"說著將目光轉向了邢劍。

　　邢劍制止住還要爭辯的孫漢，道："這次押解行動時間雖短，但責任重大。常言道，有備無患，不管會不會發生意外，都決不可掉以輕心。還有句話我也想提醒諸位，大家都痛恨鬼子，有的人八年抗戰中家屬親友遇了害……可審判戰犯萬眾矚目，事關國家民族大義，任何人都不許挾私瀆職。說白了，要真遇上了意外，拼上咱們五條命，也要保證石岩夫活著！明白嗎？"

　　四人面面相覷，但是仍同聲應道："是！"

　　夜裡7點40分，塘沽港四號碼頭整肅一空，所有與交接無關的人員已被悉數清理出碼頭區域，在獵獵海風的吹拂之下，整個碼頭顯得十分空寂。

　　碼頭上，仍然停靠在遠處錨地的"迪克多號"上亮起了燈光，船體輪廓依稀可辨。從天津警備司令部派來的士兵們荷槍實彈，沿著棧橋拉出了一條長長的警戒線。

　　邢劍等五人戎裝整齊，胸前掛著M1湯姆遜衝鋒槍，在岸邊肅然跨立。

　　翁鶴鳴披著風衣，有些不耐煩地來回踱步。他抬頭望望正前方的"迪克多號"，牢騷滿腹地抱怨道："這些個美國佬早就到了，嘿，就是不把人送過來！讓本將軍我在這兒吃風口，太不像話。"他話音剛落便響亮地打了個噴嚏，回顧邢劍說道："邢組長，他們該不會忘記時間吧？"

　　邢劍保持軍姿目不斜視地回答道："特派員，美軍向以守時聞名，到時間自然會過來。"

　　"早知如此，我也不必提前到了。"翁鶴鳴無奈地點點頭，說完又連打了兩個噴嚏。

　　在迪克多號的甲板上，卡本德就著燈光抬腕看看手錶，一步跨上吊在船舷邊的交通艇。這艘載著憲兵和戰犯石岩夫的交通艇被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驀地，海關大樓的鐘聲沉雄地敲響，聲震海陬。交通艇瞬間啟動，燕子掠水一般向岸邊飛去。探照燈照射著交通艇身後犁開的白色浪道。當鐘聲敲到第八響時，卡本德上校一行人正好靠岸。

　　碼頭上的翁鶴鳴眼見美軍登岸，卻突然連拍腦袋問邢劍："這個上校美國佬叫什麼來著？"

　　"盟軍總司令部法務處長卡本德。"

　　翁鶴鳴聽完又仰天打了個噴嚏，帶著翻譯和助手們迎上前去。

　　雙方一番致禮握手寒暄交談後，並肩走到在臨時安放的野戰桌前簽署交接檔。邢劍直視前方，低聲招呼組員們："準備好。"

　　棧橋頂端，艾倫上士等四個美軍憲兵已將石岩夫押上岸，並以他為核心，站成了一個嚴實的方陣。

　　兩個方陣遙遙相對。

　　翁鶴鳴瀟灑地簽署完檔後，回身一擺手。邢劍立即往斜刺裡跨出一大步，低聲向特勤小組發出口令。方陣整齊地正步向前，清脆有力的皮靴聲叩擊著地面。

　　特勤小組五人行進到棧橋頂端，與美軍互致敬禮，交換了位置。特勤小組將石岩夫緊緊地夾在了方陣中央。五支湯姆生衝鋒槍"嘩啦"一聲，同時拉開了槍栓。幾乎在同一瞬間，邢劍的目光與貼得很近的石岩夫的目光電光石火般相撞。這一次，石岩夫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茫然……

　　隨著一聲口令，方陣監護著石岩夫朝早已等候多時的囚車走了過去。孟凡彬等四人將石岩夫押上了囚車之後，謹慎地環坐在他身邊。

　　邢劍用力將囚車門關上，大步朝副駕駛座走去。突然，一聲"上尉先生"止住了邢劍的腳步。他回頭一看，卡本德上校正快步趕了上來。他走到邢劍面前，那雙藍眼睛有些留戀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猛地，卡本德伸開雙臂，將邢劍緊緊抱在懷裡，真誠地對邢劍說道："邢，你是我所見過不多的真正的優秀軍官。我會經常想起你的。"

　　邢劍微笑回應道："謝謝你。上校先生。"

　　卡本德似乎不滿意邢劍客套的回應，瞪著藍眼珠子，道："我由衷地欣賞閣下。該怎麼說呢？知道嗎，是你，改變了我對中國軍人的偏見。是的，偏見……再見了小夥子，祝你成功！"

　　邢劍笑著脫開卡本德的臂膀："也祝你一路平安。下回有機會，我還會搭乘你的順風飛機。"說完邢劍向後退了一步，鄭重地敬了一個禮。

　　卡本德也"哢"的一聲，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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