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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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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海棠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嘴裡迸出這番話,令李承乾和侯君集都感到震驚不已,侯君集顫聲道:「你,你是想讓爹爹謀逆?不,我侯君集絕不能做這駡名千古的事情!」海棠把乞援的目光投向李承乾:「太子殿下!你呢?你怎麼想?」李承乾的眼睛躲避著妻子,囁嚅著道:「父皇對我一直寵信有加,寄予厚望,我已經做了一件對不起他的事情,怎麼還能再繼續往這泥潭裡走呢?海棠,你快收回這句話,向老天乞罪。」 海棠一臉失望地說:「你們都是男人,骨頭卻這麼軟!難道,你們還想讓大唐再出現一個隱太子妃嗎?」侯君集幾乎被這句話擊倒,倒退幾步,坐在椅子上。海棠流著淚接著說道:「宮廷是一個冰冷的地方,在至高無上的權柄面前,還有什麼父子兄弟之情。一念仁心,換來的將是殺身之禍。太子殿下!爹爹!你們不要讓我一個女人家來承受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的痛苦好嗎?我真的承受不起!」 海棠的目光逼得侯君集無法再退縮,他看了看渾身發抖的太子一眼,歎了口氣,站了起來:「要是對陛下動手,別說太子,就是我也沒這個臉呀。這樣吧,咱們帶著飛虎軍到襄陽去,那裡到處都是我的舊部,咱們至少可以求得自保。」海棠像是看見了一根救命稻草:「那也好,只要能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地方,去哪裡都行!」 侯君集喊了一聲:「恒連,備馬——」沒有人應聲,剛才還在殿中的恒連不見了蹤影。李承乾推開門喊來外面的侍衛一問,才知道就在片刻之前恒連像是拿著封信出了宮門。李承乾臉色大變,難道東宮裡又出了一個常勝?他急忙召來幾個東宮侍衛,命他們趕緊去追。不一會兒,那幾個侍衛領著恒連走了進來。 李承乾冷冷地看著他道:「你是不是送了封信出去?」恒連臉色一變,李承乾厲聲追問:「是不是?」恒連不敢說話,垂下頭來,李承乾又問:「你把那封信送給誰了?」恒連支支吾吾地道:「這個,小人不能說!」 李承乾怒道:「你是我的貼身侍衛,有什麼事連我都不能說?莫非你和他一樣也是個臥底?」這個他指的是常勝,恒連沒有回應,像是在默認。李承乾仰天慘笑:「沒想到,你居然也是個臥底!」他刷地從牆上拔出寶劍,指著恒連,逼問道:「是誰派你來的!是李泰還是李恪?」恒連搖搖頭道:「小人真的不能說。」 李承乾氣得臉色鐵青,將劍貼近了恒連的鼻尖,吼道:「你到底說不說?」恒連像往常一樣嬉皮笑臉地道:「殿下,您別拿那東西這麼比劃,奴才膽小。」李承乾看著恒連道:「你是欺我心軟,不會殺你?」恒連說道:「殿下是個仁慈的人,不會那樣做的。」 李承乾暴怒:「對你這樣的貳臣,我也會仁慈嗎?」說完,狠狠一劍刺了出去,海棠驚叫一聲:「不要——」可劍已經穿透恒連的胸膛,一股鮮血噴射出來,濺在李承乾的手上和臉上。恒連臉上的笑凝固了,他瞪大眼睛,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囁嚅著說了一句話:「殿下,您居然會殺我?」便歪頭倒下。 一滴血從李承乾的小手指尖落下,滴在他的腳尖前,李承乾猛一哆嗦,歇斯底里地喊了一聲:「我——殺人了!」侯君集忙對那幾個侍衛下令道:「快,架著太子出城去。」 李世民確實已經回到了長安,他派出先期南下的馬宣良早就到了長安城外,探聽到城中百官正在準備勸進,心裡一驚,又折回去到綏州向李世民做了稟報。靠逼父親退位上臺的李世民心裡這根弦繃得是很緊的,他不敢大意,讓李世集大軍護駕秘密南下。到了長安城外,弄清了城中的形勢後,李世民派出李世勣等將領拿著自己的手諭進城控制住了十六衛軍,他本人才在大隊兵馬的護送下進了長安。 天子鑾駕進宮的時候,李承乾和侯君集等人已不見了蹤跡,李世民來到太子的臥室,一眼看見那裡有一頂簇新的皇冠,他走過去用手指撫摸了一下它,然後抓起來狠狠擲在地上。 李世民一臉怒意地問:「他人呢?」一旁的馬宣良回答道:「有人看見侯君集等人裹挾太子出西門往終南山去了。」李世民臉色一變,往外走去,迎面長孫皇后帶著一群宮女走了過來,一看見丈夫,皇后便撲通跪下:「賤妾恭迎陛下回朝。」 李世民瞪了長孫皇后一眼哼了一聲說:「你養了個好兒子呀,朕還沒躺進陵墓裡,他就要往龍椅上躥了。」長孫皇后跪行幾步來到李世民腳前哀求道:「都是賤妾教子無方,讓乾兒犯下彌天大罪,請陛下治妾之罪,寬恕了他吧!求求您了,陛下。」 李世民不去看長孫皇后,只顧向馬宣良下令道:「快備馬!」長孫皇后還跪在後面哭喊著:「求求您了,陛下!請治妾身之罪,寬恕了太子吧。」馬宣良牽來戰馬,問了一聲:「陛下,去哪裡?」李世民飛身躍上馬背,嘴裡說道:「往潼關去。」 李世民只帶著幾十個侍衛飛快地沖出了城門,一路東行,天已經快黑了,狂風怒吼著,卷起漫天的黃沙,幾十步以外就不能辨物,他們往前狂奔了一氣,終於看見了一支騎兵正疾行在官道上,李世民使勁地揮動馬鞭追了上去,在隊伍的最後出現了一個他熟悉的身影。李世民厲聲喝道:「侯君集!還不快下馬請罪!」 侯君集一勒韁繩,停下了馬,回過頭來,李世民正凜然不可侵犯地佇馬路邊看著他。雖然自己有三千精兵,而這個人只帶著幾十個侍衛,侯君集還是感受到了一股從脊柱底下升起的寒意,所有的自尊自負和求生欲念頃刻間瓦解了。侯君集趕忙跳下馬來,低著頭,跪行幾步,爬到李世民跟前:「陛下!您怎麼在這兒?」 李世民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沒有這個膽量帶著飛虎軍殺回長安去,你是想逃到襄陽或者嶺南去吧?可是你也不想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雖大哪有叛臣立足之地!」侯君集頹然跪著,一聲也不敢吭。 李世民又問:「太子呢!」侯君集顫聲答道:「在前面車上,皇上,不關太子的事,他是被臣裹脅出城的,一切罪責都由臣來承擔吧。」李世民冷冷地道:「該誰來承擔什麼罪責,等事情弄清楚了再說。你曾經對朕說過飛虎軍是朝廷的飛虎軍,匈奴未滅,這柄利器,國家還有大用,你必須馬上把他們帶回到終南山軍營裡去,這就算是朕給你的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吧!辦完此事,你自己到承慶殿來請罪。」 侯君集的頭深深地埋在地上,應道:「是!」 幾隻老鴉在宮牆上不安地鳴叫。左衛軍軍營一角的一個小院戒備森嚴。裡頭一間光線昏暗的屋子裡囚禁著太子李承乾,他失魂落魄地瑟縮在炕角,披頭散髮,往日國儲的神采已經蕩然無存。 門咯吱一聲開了,李世勣走進來,看了李承乾一眼。李承乾抬起頭,驚恐地看著他道:「別殺我——別殺我——」李世勣一閃身,從他的背後露出李世民的面孔來,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李承乾,李承乾不由心頭一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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