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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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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囚花 一個胡人服飾的嚮導引路,李世民等十幾人打馬穿行在一道山谷裡。一條清澈的溪流從密林深處潺潺流下,蒼翠的松柏遮天蔽日,有白雲從山峰深處升起。景色美麗,不斷地可以聽到鷓鴣在遠遠地鳴叫,那胡人嚮導說:「前面已是谷口了。」大家都長舒了一口氣,李世民暢快地說:「咱們總算是走出陰山了。」 突然,前面傳來一陣馬蹄聲,眾人臉色都是一變,隊伍中的房遺直策馬登上一個小坡瞭望了一眼,喊了聲:「是胡寇!」李世民一揮手下令:「快,撤到樹林裡去。」 就在這時候,谷口方向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廝殺聲。李世民大聲問道:「怎麼了?」正在瞭望的房遺直目不轉睛地望著前方道:「打起來了——好像是我們的人上來了!是通漢道行軍總管的旗號——」李世民與長孫無忌興奮地對視了一眼:「李世勣!」 原來,馬邑被圍後,李世勣奉命北進,意欲調頡利西進,因為施羅疊被抓到馬邑城中,這個計策當然不會奏效,頡利只是派了原就駐紮在西邊的阿史那思摩引一萬人牽制李世。阿史那思摩是個用兵十分狡詐的人,知道自己兵力少,便一直和李世兜圈子。就這樣糾纏了十幾天,他突然接到頡利的旨意,命他北上封堵陰山谷口。阿史那史摩便留下三千人繼續和李世勣纏鬥,自己引主力北上。李世勣是唐軍中善戰之將,在追擊那三千人時,派出了不少斥侯往各個方向偵察。這些斥侯多是胡人士兵,善於騎射,對塞外的地形也十分熟悉,很快偵察出阿史那思摩的真正去向,李世勣便撇下那三千敵人,一路北上追擊。兩軍打打停停,又費了半個多月,終於在陰山谷口真刀實槍地打了一仗。 阿史那思摩的精騎訓練有素異常驍勇,但李世勣的部隊在唐軍中亦屬能戰之師,加上兵力多過他好幾倍,阿史那思摩寡不敵眾,經過一番激烈較量後只好向東撤去。李世勣便十分意外地在這裡迎到了聖駕。 李世民到了通漢軍軍中,向李世勣詢問朝中的情形,李世勣告訴皇帝,自己奉命北進已近一個月,朝中情勢不甚清楚。李世民立即讓他派人護送馬宣良回長安,向太子通報自己已經南歸的消息。 這裡馬宣良曉行夜宿地往長安趕,那邊李承乾已經在準備他的登基大典了。他雖說同意了登基,但心中總還是有些不踏實,想等魏征、李靖回來再商量商量。但侯君集勸說他,拖一天人心就亂一天,不能再拖了,百官也都上了勸進表,李承乾便和侯君集等議定了登基的時間。讓中書省起草新帝登基的文告,讓殿中省趕制帝后冠袍。 這樣的事,殿中省的人自然賣力,很快新君登基用的一應服飾便都趕制齊備,送到了東宮。李承乾心情複雜,這些東西送來以後,看都沒有看一眼。海棠卻連著幾個時辰守在這金光閃閃的鳳冠前面,沉浸在一種巨大的陶醉中。 靈兒看出了主子的心思,一面讚揚這鳳冠做得漂亮,一面提出給海棠帶上試試。她伸手托起鳳冠,動作輕柔地靠近海棠的秀髮,海棠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突然一伸手撥開了那頂鑲金綴玉的鳳冠。靈兒有些不解地問:「太子妃,您怎麼了?」海棠答道:「沒什麼,我現在不想戴它。」女人的心思就這麼讓人難以琢磨,明明心裡無限憧憬,卻又偏偏要把這幸福感留到最後的時刻。 這時,恒連走進來道:「啟稟太子妃,大德法師給您講經來了。」海棠忙讓靈兒收好鳳冠,令恒連去請法師進來。 大德法師走進殿中,口宣了一聲佛號,算是向海棠行禮。在開始講經前,他拿出一個缽盂,說是會昌寺的一位施主托他給太子妃帶來的一封信,這位施主經常到寺裡佈施,對這個要求,他不好回絕。海棠問是誰的信,大德答道,那位施主不讓他講出名字來,只是說看了信,太子妃自會明白。 海棠問:「信呢?」大德將缽盂推到海棠跟前道:「在這裡頭。」海棠揭開蓋子,裡面是兩粒果脯,大德露出訝異的神情。海棠看了看那果脯問:「這是什麼做的?」大德眯起眼睛辨識了一下,又拿起缽盂聞了聞道:「好像是杏脯。」 海棠頓時臉色大變。 杏脯是李恪派人送到大德法師那裡的。雖然秘密殺死了程蘊良,但他心頭的恐懼卻與日俱增,幾次夢見在海棠慫恿下,侯君集帶著成千上萬的兵將把他的蜀王府圍住,他拼命想逃走,卻上天無路,下地無門。這樣的恐懼糾纏著他,讓他甚至動起過輕生的念頭。可是有一天,一隻蒼鷹突然從王府上空飛過,讓他想起阿史那雲和他關於鷹的精神的對話,一種掙扎的勇氣從心底裡升起。 「無論如何不能就這麼死!你不是還有那麼多夢想嗎?現在一個夢都還沒有做成呢!」他心中想道。於是,他做出一個決定,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好好地賭上一把。 他並不能確信正等著成為皇后的海棠看到這封信後會不會到杏園來,可以說,這次等待是他這一生中最漫長的一次等待。他也不能確信當外面的腳步聲響起時,門一推開,進來的會是一個女人還是幾十把刀劍,所以這也是他經歷的最驚險的一次等待。他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任光陰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地流走,終於,腳步聲響起,門咯吱一聲開了。 李恪慢慢抬起頭來,門口出現了海棠黑紗遮面的臉。李恪先是一怔,繼而說道:「看來,你還是沒忘記這杏園呀,太子妃殿下!」海棠用一種俯瞰的目光看著他說道:「本妃不是專門來的,我不過是到會昌寺進香路過這裡,我還要急著去感謝菩薩,因為他的眷顧,我很快就要成為這個國家的女主人了。」 李恪仔細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儘量沉住氣道:「是嗎,那我該怎麼祝賀你呢?」 海棠看著這個在她的心裡如同魔鬼般可憎的男人,用仇恨的語氣說道:「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只是無恥,沒想到比你的無恥更出類拔萃的是你的瘋狂。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和三個月前的情形不同了,那時候我不能失去的兩個男人的命運都掌握在你的手裡,而今天,連這個國家的命運也掌握在了那兩個人的手裡。你走吧,以後不要再騷擾我,不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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