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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這時李恪在後頭喊了一聲:「監國,快發兵救父皇吧,不然就來不急了!」眾人齊聲附和,大殿裡亂成了一鍋粥,李承乾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汗水從他的臉上落了下來。岑文本看著在人群裡不停起哄的蜀王李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時一個官員匆匆進來遞給李承乾兩道呈文,李承乾看完臉色大變,呈文分別是尉遲敬德和張玄素髮來的,尉遲敬德的呈文說頡利增調十萬騎兵南下,已經和馬邑週邊的胡寇合兵一處。而張玄素的呈文則證實,李世民確實就在馬邑。

  李泰在一旁問:「一定又是邊關的告急文書吧?」李承乾心力交瘁地點點頭,殿中一陣譁然,氣氛更加緊張,李承乾露出焦急的神色。一直躲在李泰身後的李恪突然走到人群前面,情緒激動地對李承乾說道:「大哥,你這麼舉棋不定,就不怕有人說你是想看著父皇落入敵手,好早點坐上太極殿的那把椅子嗎!」

  這聲音像一聲霹靂,震得李承乾頹然坐下,臉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岑文本一驚,目光指向李恪,一臉怒意地說道:「蜀王殿下,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能這麼說話?」李恪梗著脖子,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慷慨激昂地說道:「我是大唐的皇三子,為了父皇的安危,為了江山社稷,該說的話,我就是掉了這顆腦袋也得說!」

  岑文本心裡怨他不識大體,向前一步,想和他爭辯,李承乾擺擺手道:「岑大人,您不要怪三弟,他也是著急!」接著,這位神情恍惚的太子站起身來,對侯君集道:「給十六衛軍下令吧。」侯君集應了一聲是,正要往外走,一個宦官匆匆跑了過來喊道:「殿下,娘娘喘不過氣來了,讓您進去呢。」李承乾擺擺手道:「你去稟報母后說,我必須去救父皇了,天大的事兒都比不過救父皇要緊!」那宦官著起急來,顧不得有那麼多朝臣看著,忙補了一句道:「殿下,是房大人從洛陽趕回來了,娘娘請你無論如何去一趟!」

  李承乾一愣,臉上旋即露出一絲驚喜之色,說道:「起駕,去綺雲宮!」便快步離開了弘文殿,留下眾文武還有李泰等一干王公在那裡面面相覷,岑文本偷眼看看李恪,發現他的臉上滿是失望之色,心頭不由一緊。

  李承乾一路小跑來到了綺雲宮,皇后正疲憊地坐在椅子上,滿面風塵的房玄齡強打精神站在一側,見監國進來,房玄齡連忙顫巍巍地上前施禮:「臣叩見太子殿下。」李承乾扶起房玄齡,一張地圖迅即遞上:「房大人,這是救援馬邑的兵力部署,您看看有什麼破綻。」

  房玄齡伏下身子仔細看了一陣,然後抬起頭來對李承乾道:「臣以為此策似宜再做斟酌。」接著房玄齡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從邊報的情形看頡利還沒有察覺皇帝的行蹤,否則頡利要麼早就攻下了馬邑,要麼會大造皇帝被圍的聲勢誘唐軍來援好聚而殲之,可他們只是死死地圍住了城邑,並沒有旁的動作。房玄齡猜想對方這麼做一定是有什麼不為外人所知的原因,如果不動聲色,以皇帝的大智大勇,或許還有突圍的希望,如果太子親率舉國精銳去救援,必然讓皇帝的行藏昭于天下,大軍到達之日,就是馬邑城破之時。

  房玄齡的一番剖析聽得李承乾心驚肉跳,他的目光從地圖上抬起來,看著房玄齡說道:「這麼說,我差點害了父皇?」長孫皇后在一旁冷冷地說道:「你不光差點害了皇上,你還差點害了自己。聽說今天蜀王一直在鼓噪,他能安什麼好心?你若帶著大軍馳援,皇上遭到不測,他們就會說你是為了搶登皇位,故意暴露皇上的行蹤,讓你來為此負責;要是老天佑你父皇能平安回來,他也未必會領這個情,說不定還會猜疑你意欲置其於死地,無論是什麼結果,你這張嘴都說不清楚了!」李承乾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是這樣!那我這就下諭旨,不出兵了!」

  房玄齡說那也不行,如果真的不出兵,萬一馬邑城破,朝中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可又要跳出來指責監國坐看皇帝遭難了。李承乾急得一頭是汗,跺著腳道:「出兵也不是,不出兵也不是,那到底該如何是好?」長孫皇后也在一旁說道:「房大人,你是柱國老臣,請速速拿出個主意來!」房玄齡目光又落在那張地圖上,良久不語,臉上露出沉重的表情。過了半晌,他將圖雙手交還給李承乾,緩緩走到皇后跟前,跪倒在地,叩了一個頭,然後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朝門外走去。

  李承乾喊了一聲:「大人!」房玄齡用沉重的語氣道:「臣沒有主意!」長孫皇后一驚,怔怔地看著他:「難道——真的沒救了?」房玄齡說:「如果臣是醫生的話,面對這樣的病人就只能抱著藥匣子走人了。」長孫皇后眼前一黑,她將一隻手伸向自己的額頭,差點暈過去,李承乾連忙上前欲扶皇后。

  房玄齡回頭看著這對母子,歎了口氣道:「要不然使一劑偏方試試?——如果密令正在綏州的李世渡河北進,造成從西線進攻北逖腹地的聲勢,說不定能吸引頡利主力回援,或許馬邑就能喘過這口氣來。但這也只是個盡人事而聽天命的方子,一切還要看皇上自己的命有多硬,你們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說完,房玄齡邁步走出殿外。

  長孫皇后一臉感慨地說道:「乾兒,你父皇果然有識人之明,這哪裡是偏方,這是求都求不來的仙藥呀。」李承乾困惑地問道:「母后何以這麼說?」長孫皇后看看兒子,應了一聲:「以後你自會明白——唉,別看這滿朝朱紫,到了這種時候,也只有房玄齡的腦瓜子能拿出個像樣的主意來!」

  李恪悶悶不樂地坐在椅子上,權萬紀站在一邊正向他稟報著事態的最新進展:太子聽了房玄齡的主意,已經把十六衛軍調回大營了。岑文本下令嚴查是誰走漏了消息,宮裡的宦官、侍衛被拿了二十多人,他親自審訊,已經有兩人斃於杖下。

  李恪恨恨地說道:「這岑大人也真是的,非要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拉東邊一把不說,還查什麼走漏消息的人,他難道沒看出來是咱們在後頭使著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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