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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窟哥大喊:「給我殺了他們,一個也不要走脫了。」他身後的人圍了上來,和處羅的親兵殺成一團,處羅人少,眼看不濟,窟哥發出一陣獰笑:「大頭領,你的末日到了!」說著,格退護著處羅的親兵,逼了上去,想再給處羅補上一劍結束處羅的性命。就在這一瞬間,一聲弦響,一箭飛來正中窟哥手臂,劍從手中落下,接著又是一聲弦響,窟哥身邊一名騎兵也從馬上栽下,一支箭射中他的咽喉。屍體墜地的聲音在寂靜的山林中發出一聲迴響,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窟哥捂著手臂一邊向四面張望,一邊張大耳朵聆聽著,四周一片死寂,除了幾聲鷓鴣的鳴聲再也聽不到一點聲音。

  這無邊的死寂將不安籠罩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俄頃,一聲弦響突然打破寧靜,連續有箭從不同方向飛來,窟哥身邊的騎兵紛紛落馬。一個小校滿臉恐懼地大聲喊著:「是誰,有種你快出來——」話音未落,刷地一箭飛來,他一頭栽倒,窟哥回頭一看,自己身後只剩幾名騎兵。他嚇得魂不附體,喊了聲「快撤!」,駁轉馬頭沒命般地向森林外逃去。

  一雙蹬著鹿皮靴的腳慢慢移了過來,來到處羅身邊停下。處羅背靠一棵樹,手捂胸口,正在喘息,他吃力地抬起眼來:「是你呀,大侄女!」只見一身男裝的阿史那雲手提一張長弓站在他面前,身後跟著兩個隨從。原來她從長安趕回部落,路過這裡,正好遇見窟哥等人行兇,便出手阻攔,趕走了兇手。

  阿史那雲一臉驚異地問:「處羅大叔,契必何力的人怎麼會殺你?」處羅望著窟哥逃走的背影道:「我看不是契必何力要殺我,那夥惡棍不是朝北邊跑了嗎?那是頡利的大營呀——一定是那窟哥被頡利收買了,快,快送我回部落去。」阿史那雲的兩個隨從草草幫處羅包紮了一下,把他扶上馬,等來到處羅部大帳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了。

  處羅的兒子夷男聞訊趕到,看見一身是血的父親,不禁失聲痛哭。他跪在處羅榻前,眼中含淚大聲喊道:「父親,是誰傷了你?」處羅吃力地說道:「不會是別人,只有頡利這條惡狼,他原本想用河水源引誘我和契必何力爭鬥,不想我們沒有上他的當。他安插在契必何力手下的臥底便對我下了毒手,想嫁禍于契必何力,讓薛延陀部與鐵勒部火拼。要不是阿史那雲公主路過,趕走了窟哥,一場大禍就要降臨這兩個部落了。」處羅告訴兒子,自己已經和契必何力結為兄弟,盟誓永不相負,無論頡利如何挑撥,切切不要上當。接著又對阿史那雲說道:「公主殿下,請你轉告令尊,讓他也要多加小心——頡利是不會放過我們的,不把狼宰了,就會被狼吃掉!我們這幾個部落可一定要抱成一團呀!」阿史那雲點著頭說:「大頭領,我一定把這話帶到。」

  最後時刻到了,處羅吃力地伸出手摸著兒子的頭道:「夷男,為父現在就把薛延陀部交給你,你要在我的面前發誓,不要忘記是誰殺死了你的父親,更不要背棄祖宗的光榮,一定讓薛延陀部成為這草原上永遠不會隕落的星星。」夷男沉痛而莊嚴地道:「兒發誓!」處羅臉上綻開了一絲微笑,他說道:「我可以走了。」他的眼睛慢慢閉上了,夷男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父親——」

  在父親的屍體前,夷男整整哭了兩個時辰,阿史那雲一邊勸他一邊陪著掉淚,他卻怎麼也止不住悲痛。阿史那雲惱了,指著他罵道:「你一個大男人,放著父仇不報,卻在這裡哭哭啼啼,難道想讓我們女人都看不起嗎?」夷男像是被罵醒了,站起身來,對阿史那雲道:「公主殿下,多蒙你相助,讓我父子見了最後一面。你既然是回家探病的,就請早些上路吧,為了大家的安全,今天的事情還望殿下能保守秘密。父仇的事,我自會慢慢謀劃!」然後,親自將阿史那雲送出了部落的地界。

  頡利得知處羅的死訊後,大喜過望,馬上派世子施羅疊等前去弔唁,同時令執失思力率五萬精兵行進到薛延陀部側翼的一座山后埋伏起來。當施羅疊帶著勃帖來到處羅靈前時,夷男正身著重孝跪在那裡,悲悲戚戚地哭個不停。二人對視一眼,朝著處羅的牌位鞠了一躬,然後來到夷男面前,施羅疊裝出一臉悲痛道:「夷男兄弟,真沒想到令尊會遭此大難,父汗得知噩耗也是悲痛不已呀,今天一整天都滴水未進。」

  夷男暫時止住了哭,看了施羅疊一眼,接著撲上去抱住施羅疊一條腿說道:「世子殿下!家父臨終前告訴我,是契必何力那條毒蛇派他的爪牙窟哥暗害的他呀。為了獨佔河水源,他竟然下得了這樣的黑手,你可要為我們薛延陀部做主呀!」

  勃帖朝施羅疊使了個眼色,施羅疊假意安慰道:「少頭領不要悲傷,我一定稟報父汗,讓他老人家為你做主。」夷男抹一把眼淚道:「那好,有世子撐腰,我這就率領闔部人眾,抬著家父的靈柩去河水源找契必何力理論!」施羅疊拍拍夷男的肩膀道:「好,夷男老弟,你是個孝子,為父報仇,我不攔你。」

  突利正與幾個大將商議著什麼,風塵僕僕的阿史那雲提著馬鞭走進了大帳,見父親沒有半點得病的樣子,不由臉色一沉。突利忙讓大將們退下,正要開口對女兒說話,阿史那雲撅著嘴道:「您不是病重了嗎?」突利忙假裝咳了兩聲說,啊,哦,前幾天是病來著,這不剛好嗎?阿史那雲把馬鞭往幾上一放,更加不高興地說:「別騙女兒了,看您的氣色,能扳倒一頭犍牛。」

  突利歎了口氣,輕撫著女兒的頭髮道:「你去長安一待就這麼久,如果不找個理由,你會回來嗎?」阿史那雲傷心地道:「從小到大,您從來沒對女兒說過一句謊話!」突利看女兒真動了氣,忙說:「那我就咒自己真的得一場大病好不好,明天就得——」阿史那雲忙伸出手捂住父親的嘴:「看您,怎麼能咒自己,快別往下說了!」突利注視著女兒,慈愛地說:「我知道你去長安找誰了!你真的長大了,出嫁的日子不會太遠了,我只想在你離開這個家之前,能多陪陪我,這些日子你不在,為父想你真的都想成病了。」阿史那雲臉上湧出了淚水,她依偎進突利懷中,輕喚一聲:「父汗!別說了,女兒這不是回來了嗎。」突利抱著女兒,一臉滿足地道:「做父親的,辛苦一輩子對兒女還圖什麼,不就圖老了以後,有個貼心的小棉襖在旁邊說句知冷知熱的話,死了以後有人在墳前上炷香嗎?」

  一提到死這個字,阿史那雲猛然想起了處羅的事情,忙起身將處羅被謀害的事情向父親說了一遍,突利聞訊大吃一驚。「今天是處羅,明天可能就是契必何力,說不定哪天就該輪著父汗您了,咱們三個部落應該抱成一團共同對付頡利才是。」阿史那雲憂心忡忡地說。突利看了女兒一眼,思忖了一番,開言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呀,咱們還是要小心一點好,頡利處心積慮地要除掉這幾個對手,不知埋下了多少暗樁,處羅就是因為想和契必何力結盟才遭了毒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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