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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李承乾的手下終於弄清了段大膽賣馬被抓這件事兒,是李恪在後面搗的鬼。當恒連把此事稟報給李承乾時,這位太子爺的臉氣得鐵青,他怒衝衝地說道:「我說嘛,魏征素來不過問兵務上的事兒,有人出去賣軍馬,我這飛虎將軍都不知道,怎麼倒叫他查著了!原來是老三指使人去報的信兒。」

  張玄素在一旁道:「從近來這幾件事兒看得出,他二人已經互有勾結,沆瀣一氣了。殿下往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既要防著皇子中的這個老三,又要防著朝臣中的這個老三,你可夠不容易的!」李承乾點點頭道:「我今後一定小心這兩個傢伙。」

  張玄素深知東宮是個招血雨腥風的地方,光小心是不行的。從李恪平日的做派上,他已經看出了這位三皇子懷著不小的野心,這讓他想起了從前李建成被弟弟扳倒的命運,他開始為李承乾謀劃一個能使儲位更為牢固的長久之計。張玄素首先想到的是太子的婚事,他捋著鬍鬚對李承乾道:「你和海棠的事兒,我看皇后娘娘心裡早就有數了,不如趕緊把婚事兒辦了吧。有了海棠的那份嫁妝,哼,兩個老三想扳動你東宮這棵大樹就沒那麼容易了。」

  李承乾有些奇怪地說:「誰不知道侯家窮的家徒四壁,她能有什麼嫁妝?」張玄素點撥他道:「你難道沒看出海棠他爹的這股子勢頭?侯君集眼下掌著一半御林軍,大唐天下,還有哪個女子能帶來一筆比這更值錢的嫁妝!」李承乾這才明白張玄素的意思。他傾慕海棠已久,能娶回這麼個美若天仙的妻子又得到這樣的好處,他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便同意了張玄素的建議。

  太子本人點了頭,張玄素就開始上下張羅,長孫皇后巴不得早一天娶回兒媳婦,就借著他的話茬兒去跟李世民商議。李世民與侯君集一家的交情那麼深,自然不會推阻,事情很快有了眉目,不幾天,一道聖旨下來,由張玄素擇吉日往侯府保媒。

  挑了個好日子,張玄素帶著幾馬車的聘禮,引著一行吹鼓手敲鑼打鼓地來到潞國公府門外,侯君集喜氣洋洋地將他引進客廳。保完大媒,張玄素不住地恭喜侯君集,侯君集也對張玄素千恩萬謝,他吩咐人擺下謝媒酒,請太傅大人入席。張玄素心裡高興,禁不住多飲了幾杯,酒過三巡,臉上已露出幾分醉意,開起了侯君集的玩笑:「皇上讓我來保這個大媒的時候,我可是一萬個不樂意呀。皇上問我,你這個老傢伙,保個媒怎麼都推三阻四的,你猜我跟皇上怎麼說的?」

  侯君集知他是說笑,故意板起臉應道:「還不是因為看不起我侯君集。」張玄素一本正經地道:「哪裡的話,我當時對皇上說呀,老臣怕去侯府吃鹹菜。」侯君集一陣開懷大笑,說道:「我侯君集再窮,就這麼一個閨女,這頓謝媒酒,總得請吧,看得出張師傅今天高興,你就敞開了喝吧,酒雖不好,但一定管夠。」

  站在一旁的遲德立給張玄素滿上酒,雙手端起杯遞了過去,張玄素接過來對侯君集道:「君集,你和遲將軍敬了我這麼多杯了,我也該回敬一杯才是,來,我替大唐的億萬蒼生敬你一杯。」張玄素後一句話說得很重,侯君集臉色一變,放下酒杯道:「張師傅,你這話什麼意思?」

  張玄素正色道:「因為你應下這門親事,就為大唐的江山社稷挑起了一副重擔。太子稟性仁慈,朝中一直有人蠢蠢欲動,覬覦東宮,他有了你這樣一位岳丈,那些懷著野心的人,自然就該掂量掂量了不是。」

  侯君集臉色一變,看著張玄素道:「你指的是蜀——」遲德立正在給侯君集斟酒,張玄素的話讓他聽得心驚,手一抖,竟將酒倒出了碗外,侯君集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將臉轉過來看著張玄素道:「這些事情我在襄陽時也有所風聞,現在看得是越來越清楚了。」張玄素把臉湊近一些道:「你馬上就是太子岳丈了,我呢又是太子的師傅,這些話自然不用瞞著你——」侯君集看了遲德立一眼,打斷了張玄素的話,吩咐自己的義子道:「德立!去請小姐來,謝過大媒。」

  遲德立知道義父是想將自己支走,他知趣地應了聲「是」走出門外,侯君集將門一關,來到張玄素跟前,神色莊重地說:「張師傅,我觀蜀王人小鬼大,心術之多,不遜于他外祖父煬帝,一旦羽翼豐滿,這朝廷裡恐怕就再也不會有人彈壓得住他了。」張玄素點頭道:「你是個聰明人,要是等到蜀王飛起來的那一天,您這女婿就難保不會跟他大伯李建成一個下場了。」

  侯君集聞言一怔。

  黃昏時分,李恪面色陰鬱地坐在涼亭上垂綸。池中的七星漂動了動,他使勁一拉竿,魚線卻斷了。李恪大發雷霆,將竹制的魚竿一下折成了兩截。權萬紀在亭外歎了口氣。

  岑文本慢悠悠走了過來,後面跟著個家人抱著壇老酒,他揀起地上的半截魚竿不解地問:「殿下這是怎麼了?」權萬紀歎了口氣,告訴他王爺聽到了消息,張玄素已經奉旨去侯府提親了。岑文本輕搖了一下手中的摺扇,瞟著李恪道:「怎麼,就為這事兒傷心?這壇酒可是老臣讓人特地從杏花村捎來的,來,咱們好好飲上幾杯。」說著,岑文本在石凳上坐了下來,李恪卻一臉鬱悶地待在原地。

  岑文本招手道:「殿下你過來呀,人家喝喜酒,還不許咱們飲杯消愁的悶酒?」李恪氣哼哼地坐了下來,一指東邊道:「先生,你聽見了嗎?東宮在奏樂慶賀呢!他內有皇后撐腰,外有長孫無忌照應,要是再添上這麼一座靠山,那氣焰比往日就更加不同了。」

  岑文本提起酒盅往酒杯裡倒酒,酒漫過杯沿溢了出來,他仍未罷手。李恪看在眼裡喊了一聲:「滿了!」岑文本頭也不抬地問:「滿了會怎麼樣?」李恪答道:「滿了就會溢出來唄。」岑文本放下酒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說得好呀,滿了就會溢出來,長孫一脈出了一後一相一儲,眼下又添了一將。哼,要是把朝廷看成一隻杯子,地兒都讓他們站了,這酒就得溢出來,當今這位萬歲爺是個能做主的皇上,他就能一直瞧得下去?我看,這事你不用著急,等下去,遲早會有動靜的!」

  這句話說得十分在理,讓李恪大感振作,他的眉目舒展開來,也舉起杯說道:「多謝先生指點,來飲了此杯。」岑文本端起杯來,二人欲飲,安黑虎走過來稟奏道:「殿下!門外有人送來一封信,是給殿下您的。」說著,雙手遞過一封信函。李恪接過來,撕開信封,從裡面取出一張紙來,他就著暮光展讀,讀畢忍不住仰天大笑,說道:「用不著等到父皇瞧不下去的那功夫,老天爺已經開眼了!」

  他將信遞到岑文本手中,岑文本打開展讀完畢,抬起頭來將臉轉向安黑虎問道:「送信的人呢?」安黑虎回答:「他留下信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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