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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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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看一眼封德彝花白的鬍子,搖搖頭:「這——太冒險了吧,他已經扣下咱們一個人了。」封德彝露出一臉慨然之色:「國家危亡之秋,臣這條性命又有什麼可吝惜的!」封德彝的豪言壯語讓李世民感動起來,他緊緊地抓住封德彝:「德彝!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幹臣呀!你騎朕的閃電駒去,從御前侍衛裡選十個人跟著。」封德彝眼圈一紅,跪了下來,畢恭畢敬地磕了一個頭:「那臣走了。」 戲演得很真,李世民卻不知道封德彝的「壯舉」後面藏著一個大大的陰謀。 李藝大帳裡畫戟森嚴,兩列兇神惡煞的士兵將明晃晃的大刀扛在肩頭,封德彝在楊岌的引導下走進大帳,刀鋒上的寒意和那些士兵逼人的目光一齊射了過來。李藝面沉似水地在交椅上坐著,用一把精緻的小剪刀修著指甲,頭也不抬地對封德彝道:「封大人,你是來做說客的吧,要是那樣就別怪我李藝不講交情了。」 封德彝神色鎮定,看了李藝一眼說:「今上差我去李靖軍中辦差,我只是順道來找將軍敘敘舊的,這兵荒馬亂的,聚少離多,一朝離別,不知多少年才能再見上一面呀。」 李藝:「你如今是他秦王的人,咱們還有什麼舊情可敘?前一陣子,李世民派大軍壓境,咄咄逼人,一副要把本帥吞了的樣子。頡利騎兵南下了,他卻放下身段來,又是封王又是割地,眼下他自身都難保,這些畫餅又有何用?哼,我看秦王還有他那些爪牙一個樣,都不是好東西!可憐我那太子爺……」說著,李藝竟哭了起來,一把將小剪刀扔在了桌案上。 封德彝不溫不火地道:「老弟!我知道你看不上從前的秦王今天的皇上,可是畢竟你我都是山東士族中的顯望,眼下國難當頭,我等正要發揚士族的精神擎起天下——」李藝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我是個帶兵的人,這等空話你就不要對我說啦!」封德彝縱聲一笑:「誰說這些只是空話?幾年來你李藝靠什麼養著八萬精兵?不是別的,是因為你的高貴出身呀,如果你不是士族子弟,山東那些豪門大姓誰會出錢支持你?而士族從來都是靠以天下為己任的精神維繫的。如今胡人打上門來了,你卻在一旁作壁上觀,那就是漢奸國賊,是對士族精神的叛逆,往後誰還跟你一起走,誰還拿錢給你養兵?!這難道不是最實際不過的事情嗎!」 李藝臉色一變,看著封德彝,似乎是被他的話打動了,略一思忖,一伸手:「您請坐,給封大人上茶!」一個士兵端上茶來。接著李藝一揮手,揮退帳中諸將,然後站起身來走到封德彝跟前的椅子上坐下,臉色已經十分緩和:「大人的話真是讓本帥醍醐灌頂呀,只是,只是李世民說話算數嗎?」封德彝一邊察言觀色一邊說道:「今上是仁德之君,新登大典,怎會失信於天下?」李藝臉上仍然掛著狐疑之色:「大人呀,你我都是經過不少事兒的人,掌大權柄的人有幾個講信義?」封德彝端起茶碗,輕輕吹去上面的茶沫,飲了一口,輕描淡寫地說:「你要是信不過他,難道就不會討樣護身符帶在身上嗎?」 李藝:「護身符?你是說——」他抬頭看了一眼封德彝,封德彝又飲了口茶,臉上仍然不動聲色。李藝已經會意,封德彝是在暗示他扣個人質,而最合適的人選莫過於李世民的長子李承乾,李藝縱聲大笑,說道:「明白了,丞相回復朝廷吧,事兒我答應下來了,不過,要請皇長子到我帳中來做監軍!」接下來二人又商洽了受撫的具體事宜,談妥後,李藝要請封德彝喝酒,封德彝卻以公務太繁冗為由推辭了,匆匆出城回去覆命。有了這個結果,封德彝的心裡比喝了幾壇百年陳釀都要醉心,他哪裡還顧得上喝酒。 李藝把自己與封德彝密晤的內容向幾個心腹一說,大家頓時像炸開了鍋一般。楊岌不解地問:「大帥,咱們還真替李世民賣命呀?聽說這一回可來了二十萬胡騎呀!」李藝一笑:「要是頡利帶來的人馬少,我還不這麼幹呢!本帥已經想明白了,要是不向李世民稱臣,以他眼下這點本錢,就不敢和頡利一戰,說不定帶著這十幾萬人逃到哪裡去也未可知,那一來頡利就會殺進長安,阻隔住我們回燕遼的道路,遲早會回頭對付我們。反過來呢,咱們答應和李世民聯手以後,他沒了後顧之憂,必然會和胡人決一死戰,等到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咱們就用不著回燕遼了。」 楊岌問道:「不回燕遼去哪兒?」李藝眼露凶光道:「進長安去!把皇宮裡那把椅子搶過來自己坐。」帳中諸將都是一愣。 封德彝騎著李世民的閃電駒,馬不停蹄地趕回長安,向他報告了談判的結果。李藝再次答應受撫,李世民心中稍安,但讓李承乾去做所謂監軍,實際上就是要扣個人質,這讓李世民心中甚為不爽,他生出一種被人騎在頭上拉屎的痛苦。他在心裡一萬次地痛駡著李藝,但大敵當前,他又實在沒有第二種選擇。最終,他決定答應李藝的條件。 這幾天淑妃染了風寒,身子骨不大利索,一直臥床不起,李世民忙著守長安的事,也一直沒過來看她,皇后長孫氏和淑妃一向處得不錯,怕她一個人悶著,早起就到了她的寢宮陪著她嘮家常,兩個人正說著話,一個宦官匆匆跑過來,傳來皇帝要送李承乾去李藝軍中的消息。皇后的臉色立馬變得蒼白起來,差點暈倒。長孫氏十三歲嫁到李家,跟著一個成天在馬背上殺來殺去的丈夫,也算聞到過不少血腥,但是,她畢竟是個母親,兒子就是她心頭的肉,更何況李承乾是她的第一個兒子。淑妃看出了皇后心中的無限痛苦,從床上爬起來道:「姐姐,你還遲疑什麼呀,走,我陪你去跟陛下好好說說,讓他改了這個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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