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119)_於正

一一九

　　阿桃慢慢地癱軟下來："三少奶奶，我對你一直都忠心耿耿，可是你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呀--"玉禾有些迷茫："你說什麼，我不明白，你起來，起來--"

　　阿桃仍是自顧自地說著："三少爺好好的，你為什麼要跟夏管家糾纏不清，你為什麼要連累我也被人嫌棄，被人說不乾淨，三少奶奶，我問問你，我有勾三搭四嗎？我有跟老少爺們糾纏嗎？我有嗎？"

　　玉禾更加迷茫："阿桃，你怎麼啦？淨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阿桃卻忽然笑了笑："沒事了，沒事了，或許是我太笨了，太不會做人了，以後我會學聰明一點，我會，我一定會……"說著她往外走去，忽然昏倒在地。

　　玉禾趕忙上去："阿桃--阿桃--"

　　阿桃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被移到下人房裡，她醒過來，方嫂端了一碗姜湯過來："你受了風寒，來，喝碗姜湯，驅驅寒--"

　　阿桃痛哭了起來，方嫂問："怎麼啦？"阿桃只是哭："他不要我了，他娶了別人。"方嫂長歎一聲："又是這種事，咱們女人啊，這一輩子就是逃不過一個情字。"

　　阿桃哽咽著問："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方嫂問她："愛他嗎？"阿桃點點頭。方嫂說："那就祝福他，讓他幸福。"阿桃咬牙："不，我恨他。"方嫂淡淡地說："那就表示愛得不夠深，應該忘了他。"阿桃又哭了出來："我做不到。"

　　方嫂歎了口氣："可以做到的，以前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過一個人，為了他我犧牲了一切，只求能默默地看他一眼，可是日子久了，我在他家裡待慣了，我忽然覺得我迷戀的不一定是他，而是一種感覺，一種早就沒有了的感覺。等過些日子你就明白了，愛情不過是刹那的煙花，得不到才能永恆，得到了就不稀奇，人活著，還是要柴米油鹽醬醋茶--"

　　阿桃忽然愣住了，方嫂卻已經起身："我要去照顧太太了，你把姜湯喝了，乖乖睡一覺，很快就會沒事了--"

　　方嫂離開後，阿桃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一動不動："阿牛哥，你會後悔的，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我會穿金戴銀，我會快快樂樂，我會笑著來看你哭--"她目光堅定，像是下了什麼決心。

　　萬花樓的大廳裡，一寸金拉著少棠進來，邊走她還邊說："我的三少爺，今兒我可是關門一天，專門來伺候你，一會兒包管你樂不思蜀--"少棠挑眉："哦，是嗎？這我倒要瞧瞧了--"

　　一寸金吆喝一聲："姑娘們，下樓了--"話音剛落，妓女們穿著各種玉禾的衣服，梳著各種玉禾的頭髻魚貫而出。

　　少棠愣住了，好像看到了嬌笑的玉禾，動人的玉禾，難過的玉禾。

　　一寸金從旁說道："怎麼樣，這下滿意了吧，這可全都是按你畫的圖做的衣服。"少棠忙說："滿意，滿意--"他走到妓女們中間，掏出一疊銀票揮了揮："告訴我，你們心裡愛的是誰？"妓女們異口同聲地說道："當然是你，辜三少爺--"少棠哈哈大笑，把錢撒向空中。妓女蜂擁而來，互相搶奪。少棠笑著，可是臉上的肌肉卻慢慢僵了下去。

　　他坐在萬花樓的廂房裡喝著悶酒，一個妓女穿著玉禾的衣服在一邊跳舞。忽然那妓女上前問道："公子，我跳得好不好看？"少棠敷衍道："好看，好看，太好看了。"妓女又問："那你是不是有賞？"

　　少棠拿出銀票揮了揮，妓女趕緊撲上來搶，少棠避開。妓女嬌嗔："你好壞啊--"少棠調笑道："要不要，要的話就來搶--"

　　妓女再次撲上來，少棠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恍惚間，妓女似乎變成了玉禾，她說："我的好少爺，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可是你得把錢給我呀--"少棠搖搖頭，她怎麼會這樣對他呢？妓女已經嘟起嘴來："三少爺，來嘛，來嘛--"

　　他伸手撫過她的眉："你的眉太粗了。"那妓女一愣。他又撫過她的鼻子："你的鼻太矮了--"他慢慢地把手伸到她唇邊："還有你的嘴，太臭了--"

　　"你--"妓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少棠已經一把將妓女揪起來扔在地上："就憑你這種貨色也配穿這樣的衣服，梳這樣的頭，你給我滾，滾，滾--"

　　妓女不甘心上前叫道："三少爺--"少棠將茶杯狠狠地扔在地上："滾！"妓女趕忙嚇得抱頭鼠竄。

　　她哭著走出來，一寸金趕忙上前，"怎麼出來啦，爺不滿意啊？"她懊惱道："這人太奇怪了，一會兒說人好，一會兒又說人不好，喜怒無常，我伺候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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