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111)_於正

一一一

　　方嫂說："等一下，我出去通知他們放爆竹，你一聽到聲音就點燈。"

　　玉禾點了點頭。看著方嫂離開，她拿起了長長的竿子，輕輕地吸了口氣。

　　這時，屋外響起了爆竹聲，她伸手去將那燈籠點亮，忽然，大火蛇一樣地蔓延開來。玉禾立刻尖叫出聲："啊--救命啊--救命啊--"

　　她要往外沖，一根橫木卻直直地倒了下來。她茫然不知所措。

　　燈籠坊門口，太太和賓客們一起舉杯："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們家的點燈儀式，姑娘們，上燈--"

　　女工們上前將燈點燃，忽然，火勢猶如蛇一般蜿蜒開來。賓客們紛紛尖叫、閃躲，太太慌了："這是怎麼搞的，來人啊，來人啊--"

　　權叔匆匆忙忙地跑出來："太太，不好了裡面也著火了。"

　　太太大驚："什麼？怎麼會這樣--"

　　雲開趕忙上前吩咐眾人道："還愣在這裡幹什麼，大家救火啊，救火啊--"四周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

　　萬花樓的大廳裡，少棠專注地望著手中的牌九。金八爺胸有成竹地翻了翻，拋出。少棠一看，洩氣地跟著拋出。金八爺哈哈大笑："承讓，承讓--"

　　少棠扔出最後一疊銀票站起來。金八爺問道："怎麼啦，三少爺，不玩啦？"少棠道："沒錢了，下次再玩。"他欲走，卻被金八爺攔住："沒錢，可以跟我借，要多少有多少，咱們正在興頭上，你一走多掃興啊--"一寸金也從旁說道："是啊，最多我再叫幾個姑娘過來陪--"

　　少棠想了想繼續坐下，忽然屋裡的鐘響了，少棠猛地站了起來："對不住，我有急事，我必須馬上離開。"他話一說完，飛快地跑開了。

　　一寸金從旁惋惜道："可惜啊，煮熟的鴨子飛走了。"金八爺卻從旁哈哈一笑："鴨子煮熟了就飛不走了，這一點我非常有把握，來來來，我們繼續來--"他大手一揮，將牌九又全部攪亂。

　　燈籠坊內已經陷入一片火海。哭喊聲，吵鬧聲，尖叫聲此起彼伏。雲開帶著權叔和中平四處救人。太太拉著方嫂，不斷地念佛。

　　少棠過來見狀凝住了，方嫂忽然道："糟糕，三少奶奶還在屋裡。"

　　少棠頓了頓，要往裡沖，被太太一把拉住："少棠，不許去，娘就剩你一個兒子了，你要是有個好歹就等於逼我去死，不許去--"

　　少棠叫道："娘，我要去救玉禾--"

　　太太聲音淒厲："不許不許不許，你要去就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少棠大急起來。

　　這時雲開跑過來："三少爺，你照顧好太太，我進去救三少奶奶--"說著他飛快地往裡沖去。少棠喊道："不需要，我自己的老婆我自己救--"他跟著就要往火裡沖，卻被太太死命拉住。

　　燈籠坊內的火勢越來越大。

　　玉禾在裡面左躲右閃，始終沒有出路。她旁邊大火蔓延，四周全是濃煙。她大聲地喊著："來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這時雲開沖了進來："你沒事吧？"玉禾看到他滿眼感動地搖了搖頭。

　　雲開道："快，跟我走--"他拉著她往外沖去。這時，屋上一根橫樑掉下來，砸在玉禾腿上。玉禾叫道："啊，好痛啊--"

　　雲開忙去扶她："起來，起來--"玉禾叫道："不行了，你別管我，快走，快走啊--"雲開頓了頓，一把抱起玉禾往外沖去。

　　少棠在門口見玉禾還是沒有出來，掙扎著就要進去，太太死死地拉住他並不放手，他大叫道："娘，你讓我進去，讓我進去--"說著他一把將太太推倒在地，往前沖去。太太撕心裂肺地沖上前去拉人："少棠，我的少棠--"

　　他剛一沖到門口，正好遇到雲開抱著玉禾出來。他愣住了，頓了頓，沖上去接過玉禾。他急聲問道："玉禾，你沒事吧？你沒事吧？"玉禾喃喃："我沒事，"她又轉頭看向雲開，"夏大哥，謝謝你--"雲開淡淡地說："沒關係。"

　　少棠望著二人默契的樣子，用力咬住了牙關。

　　這時，屋裡傳來孩子的哭聲，方嫂叫道："哎呀，糟糕，孫少爺還在裡面。"太太一聽，整個人癱了下去："海兒，我的海兒--"

　　雲開看了看火勢，再次沖了進去，玉禾喊道："夏大哥，小心點兒--"雲開回頭，輕輕地點了點頭，一頭紮進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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