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90)_於正

九十

　　"旁人？"雲開有些不明白。

　　太太卻說："你不要再問了，你只要幫我想辦法就夠了，我知道守貞喜歡你，雖然我們門戶不當，但只要你一心為辜家，我會考慮這件事。"

　　雲開忙說："太太，你弄錯了……"

　　太太打斷他："我沒弄錯，或許你不喜歡守貞，可是年輕人，等時間一長你就會明白，什麼愛情，什麼風花雪月，都是騙人的玩意兒，只有地位和權利才是永恆的。"

　　雲開沉思了起來。太太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十足把握的表情。

　　太太躺在床上午睡，她的丈夫正廷慢慢地靠近紗幔。太太閉著眼睛不斷地搖頭，冒汗："不要，不要--"

　　她睜開眼睛，正好看到正廷掀開紗幔，她尖叫一聲，嚇得縮到了床角，她怯怯地問："你來幹什麼？我把整個辜家管理得好好的，這裡不需要你。"

　　正廷道："還給我，還給我--"

　　太太哀怨道："這一切都是我一手創造起來的，本來我要跟你分享，是你不要我，不要這個家，現在你都變成鬼了，還來爭什麼搶什麼，走啊，走啊--"

　　正廷仍是說："還給我，還給我--"

　　太太厲聲道："你是不是覺得辜家起內訌了，我就壓不住陣了，我告訴你，不會的，只要我活著一天，辜家就永遠是辜家，當初是這樣，現在是這樣，將來也一樣，這裡從來就沒有你的位置，從來沒有--"

　　正廷只是說："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他上前用力掐住太太的脖子。太太不由得呼吸急促，不斷掙扎："住手，住手，住手--"

　　她掙扎著從床上翻身而起，口中還叫道："住手，住手，住手--"

　　這時正好方嫂進來，問道："太太，您沒事吧？"

　　太太睜眼，才醒悟原來是大夢一場。她喃喃道："他來了，他在責怪我沒把這個家管好，不行，我不能讓看扁了。"

　　方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太太卻已經到處翻檢著："快幫我找找，快幫我找找，這屋裡還有沒有他的東西？"忽然她將目光鎖定在一個金香爐上："對了，那是他買的，是他的--"

　　方嫂叫她："太太--"

　　太太飛快地撲到金香爐面前，一把握在手中："你要我還給你是不是，好，我還給你，不過你要記住，這個屋子，乃至整個辜家，只有這個是你的，其他都不是，不是--"

　　方嫂上前又叫道："太太--"

　　太太輕輕吐了口氣，這才似從夢中醒來："沒事了，你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方嫂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太太輕輕地撫摸著金香爐："這個金香爐跟我一樣，已經被你遺棄了好久，我們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寂寞，習慣了自己跟自己講話，你為什麼還要來撩撥我們，為什麼，為什麼……"她的眼淚漸漸落了下來，滴落在金香爐上，慢慢化開。

　　阿牛拎著一大串燈籠跟著權叔走到辜家大門口，權叔回頭跟他吩咐道："你在這兒等一下，我把新款的燈籠拿去給大少奶奶過目。"阿牛應了聲是。

　　權叔取過燈籠，往裡走去。丫鬟、下人們進進出出，周圍一片熱鬧景象。阿牛坐在臺階上等了一會兒，十分無聊。他心想權叔應該沒有這麼快出來，還不如去找阿桃聊聊天，於是起身往裡走去。

　　花園裡，太太抱著金香爐帶著方嫂過來，方嫂手中拿著鐵鍬問道："太太，就在這兒嗎？"太太看了看左右，點點頭："就這兒吧--"

　　方嫂於是開始挖坑，太太握住香爐抬頭望天："正廷，夫妻一場，我把金香爐還給你，以後這辜家的一切一切都跟你沒有關係了，無論是你做鬼也好，投胎也好，都不要再惦記了，因為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人一輩子都在選擇，一旦選定了，就沒有後悔的路了，就像我當初選擇辜家、選擇守節一樣，你--明白嗎？"

　　方嫂挖好坑說道："太太，可以了。"

　　太太蹲下將金香爐放入坑中，拜了三拜，點點頭。方嫂趕忙將金香爐埋好。

　　太太長歎一聲，說道："方嫂，晚上把我釀的醬拿來，我好久不吃醬了，念得慌--"說完便往外走去。方嫂應了是，連忙跟上。

　　不遠處，阿牛看到這一幕，露出了興奮的笑容，他正要上前，忽然一隻手拍在他肩上，他一回頭，原來是權叔。

　　阿牛叫道："權叔--"權叔問："我叫你等我，你跑這裡來幹什麼？"

　　"我……"阿牛因為心虛支吾起來。權叔問道："想見阿桃？"阿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權叔頗有些無奈道："走吧，先回去幹活，等賺了錢，把阿桃娶回家，有你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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