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88)_於正

八十八

　　阿牛道："欸，又傻了吧，等會兒拿點參須加銀耳燉一燉就混過去了，我聽說呀，只有補足了的女人才容易懷上，你趕緊喝了吧--"

　　"這……"阿桃有些遲疑。阿牛問："你還要不要我們在一起了？"阿桃猶豫了一下，端起盅子，喝了起來。

　　忽然，她手一顫，盅子掉在地上碎了。緊接著她也蹲下來，抱著肚子大叫起來："好痛啊，好痛啊--"

　　阿牛驚慌失措起來："怎麼啦？怎麼啦？來人啊，救命啊，來人啊--"

　　默心坐在回廊上聽著海兒背書："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娘，我背得好不好？"默心一把將海兒攬在懷裡，替他擦汗："背得真好，來，娘幫你擦擦。"

　　臘梅這時過來，默心輕聲問道："怎麼樣？"臘梅道："這次下了三倍的量。"默心一笑："辦得好。"

　　這時，對面回廊上，雲開帶著大夫匆匆忙忙地經過。

　　臘梅脫口問道："咦，這不是回春堂的楊大夫嗎？"默心道："看來你的藥生效了。"說完她們二人相視一笑。

　　這時，一個下人拿著一個盒子過來："大少奶奶，袁師傅的衣服做好了，叫您過一下目。"默心接過，打開盒子，裡面除了衣服還有幾朵藏紅花。

　　海兒好奇心起："這是什麼？"默心忙說："沒什麼，小孩子家，不要多問。"

　　默心把盒子放到一邊，拿出賞錢遞給下人："跟袁師傅說，我很滿意，謝謝他。"

　　趁著她說話的工夫，海兒偷偷地拿了一朵藏紅花塞進了自己的袖子裡。

　　阿桃在床上打滾，大夫一邊把脈一邊皺眉，阿牛從旁問道："大夫，她怎麼啦？"大夫皺眉道："奇怪，奇怪？"雲開道："有話不妨直言。"大夫問："姑娘這陣子是否吃了很多不該吃的東西，比如大寒的東西？"

　　雲開看向阿牛，阿牛忙說："沒有沒有，什麼都沒吃。"大夫瞪了阿牛一眼："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怎麼對症下藥，對不起，愛莫能助了。"

　　大夫欲走，卻被阿桃攔住，她掙扎著下床道："大夫，我說，我說--"阿牛想阻止她，她只說："命都沒有了，其他有什麼重要的，大夫，我告訴你，我偷吃了三少奶奶用來補胎的補品，吃了好幾天了。"

　　大夫更詫異："不該呀，補品是溫熱的，除非--"大夫想了想，將雲開拉到一邊，一陣耳語，雲開頓時目瞪口呆："什麼？"大夫只說："大宅子這種事我見多了，實在不敢多加揣測，姑娘的病我先開方子，其他的，我沒聽過，也沒說過，夏管家，請諒解。"

　　大夫說完往外走去，雲開只是愣在那裡。

　　華燈初上，雲開一直在玉禾房門口徘徊。玉禾回來看到他不由得愣住，雲開回頭時看到她也不由得愣在那裡，兩個人四目相交久久不語。

　　最後，玉禾問："你來幹什麼？"雲開道："我--有事要跟三少奶奶說。"玉禾問："什麼事？"

　　雲開道："剛才阿桃承認，她偷吃了三少奶奶的補品。"玉禾冷笑了一聲："原來夏管家的心眼兒就這麼小，這種小事也能勞煩你特地跑一趟，難道一定要把阿桃和阿牛趕出去，你才肯甘休嗎？"

　　雲開又道："阿桃吃完補品之後，腹痛如絞，大夫說，裡面下了藥。"玉禾一愣。雲開卻說："我要說的說完了，三少奶奶好好保重，我告退了。"

　　雲開抬腳欲走，玉禾張口道："站住。"

　　雲開問："三少奶奶還有什麼要吩咐？"

　　玉禾問他："為什麼特地跑來告訴我這些，為什麼要來管我的死活？"

　　雲開語氣平靜："因為--我是辜家的管家。"

　　玉禾臉上滿是自嘲："哈哈，好一句你是管家，當初你握住我的手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你是辜家的管家，你要帶我走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你是辜家的管家，你救我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你是辜家的管家？辜家的管家只管家裡的事，你管得太多了。"

　　雲開沉默不語。

　　玉禾又說："夏雲開，其實我不想恨你的，可是我就是做不到，恨一個人也要用感情的，你--明白嗎？"雲開卻只能說："對不起--"玉禾問他："除了對不起，你還會不會說別的？"雲開仍是說："對不起--"玉禾面上都是氣憤："滾，滾出去，我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你。"

　　少棠聽到屋外的罵聲，拉開門出來："玉禾，怎麼啦？"玉禾冷著臉："沒事，教訓奴才而已。"雲開朝少棠點了點頭，轉身欲走。

　　忽然玉禾又說："等一下，今天的事，誰也不許說。"雲開頓了下，應了個是，舉步離開了。

　　少棠上前扶著玉禾問："怎麼了？"

　　"少棠--"玉禾一把抱住少棠，大聲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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