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84)_於正

八十四

　　太太點點頭："你想得挺周到，我們出去吧--"方嫂趕忙扶起她往外走去。

　　默心坐在大廳堂前翻動著帳本，玉禾默默地站在一邊，似乎很不舒服，阿桃伸手扶住她，玉禾輕輕地搖了搖手。

　　默心道："以前辜家的帳本都是我一個人在理，也沒見出過什麼錯，現在兩個人理算什麼？懷疑我還是嫌我辦事不利？"

　　玉禾連忙解釋："大嫂，你誤會了，娘只是想……"

　　默心打斷她的話："娘娘娘，除了把娘抬出來，你還能說什麼？文玉禾，你想當家就痛痛快快地說出來，我給你騰地兒，犯不著整天躲在娘身後嘀嘀咕咕給我下藥，我呀，生受不起。"

　　玉禾無奈："這……這從何說起呀？"

　　默心說："就從你嫁進辜家說起。"

　　這時太太咳嗽了一聲，帶著方嫂進來了："大清早的，嚷什麼呀，玉禾看賬是我的意思，有什麼話你沖我來。"默心趕忙起身，和玉禾一起叫了聲娘。

　　太太看了默心一眼："肚量放大一點，小事兒不就變沒事兒了嗎？"

　　默心道："娘，兒媳不是這個意思，兒媳的意思是，一本賬一個人看就夠了，我男人不在，閑著也是閑著，玉禾有時間應該照顧少棠……"

　　太太接口道："你也應該照顧海兒……"默心這才沉默不語。

　　太太歎了一口氣："不過你說得也對，兩個人看賬是不太方便，而且容易造成你們妯娌間的矛盾，這樣吧，以後這帳本就讓玉禾看，默心，海兒漸漸大了，養育下一代的責任，可比燈籠坊重要得多，你說呢？"

　　默心目瞪口呆，忽然又一笑："娘說的當然是道理，可是我不管怎麼說，都生了辜家唯一的孩子，我跟辜家是榮辱與共的，別人嘛就不好說了，萬一哪一天心血來潮，又要夜奔，後果娘想過嗎？"

　　"寧默心--"太太被氣到了。

　　默心卻又道："我是為辜家好--"

　　玉禾打斷她的話忙說道："娘，大嫂，你們不要為我吵了，以後我不看賬了，不看了--"

　　忽然，她一陣噁心，又幹嘔出來。

　　太太忙問："這怎麼啦？叫大夫--"玉禾搖搖手，又嘔了出來。

　　方嫂看出些端倪，上前在玉禾耳邊一陣耳語，玉禾點點頭，方嫂不由得大喜："恭喜太太，賀喜太太，咱們老辜家又要添丁了。"

　　太太問："是嗎？快快叫他們去請大夫，準備安胎藥，快--"

　　默心望著大家歡快的樣子，凝住了。

　　玉禾止住嘔吐說道："以後，這賬還是讓大嫂看吧，我身體不便，請娘體諒。"

　　太太忙說："當然，當然，養胎比較重要，"她又轉頭看向默心，"瞧瞧人家多大度，再看看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玉禾，咱們走--"說著她拉著玉禾往外走去。方嫂和阿桃跟在了後面。

　　走到門口，阿桃忽然停住，冷笑了一聲："生兒子有什麼了不起的，是女人都會生，馬上就不稀奇了。"

　　"你……"默心氣結，阿桃卻轉身離開了。臘梅從旁邊小心地叫道："大少奶奶--"默心不由得氣急敗壞："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連個丫鬟都敢跟我頂，我在這個家還有什麼地位？"忽然，她失聲痛哭起來。

　　玉禾端坐在鏡前，太太把一塊玉戴在了她脖子上："這是辜家的傳家之寶，有護心安神的作用，你大嫂當年產子，我都沒捨得拿出來，現在給你了。"

　　玉禾受寵若驚："這……娘，這使不得……"

　　太太道："我說給你就給你，你呀，一定要好好養著，給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孫子。"

　　玉禾低頭："謝謝娘。"

　　忽然，少棠一陣風似的跑進來，看到太太有點不好意思："娘--"太太寵溺地訓斥道："快要當爹的人了，還這麼毛毛躁躁，將來可別給孩子留個壞榜樣。"

　　少棠忙說："不會的，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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