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81)_於正

八十一

　　守貞問："你生氣啦？"雲開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守貞故意道："好，你走你走，你走了，我就不給你打聽我二嫂的下落了。"雲開只說："隨便。"接著往外走去。

　　守貞見他吃軟不吃硬，只好飛快地追上去。

　　雲開急匆匆地往外走去，玉禾卻帶著一大群人出來，喊道："關門--"

　　下人們將大門緊緊地關了起來。

　　雲開回頭，問道："三少奶奶，你這是幹什麼？"玉禾面無表情："夏雲開，我問你，你領的是誰家的米糧、誰家的錢？"雲開答道："當然是辜家的。"玉禾又問："辜家請你來當管家，管理這個家，管理燈籠坊，有沒有虧待你？"雲開仍答："沒有。"

　　玉禾喝道："那麼你擅自離開燈籠坊就是犯了家規，來人啊，家法伺候。"

　　下人們拿著棍子欲打雲開，守貞連忙撲上去擋在雲開面前："不要！三嫂，你不要怪他，都是我不好，是我叫他來幫我辦事的，要罰你就罰我吧--"

　　玉禾說："好，不打他也行，不過犯了錯不罰，實在難以服眾，我看這樣吧，你去帳房把錢結了，即刻離開辜家，這次的錯，我就不計較了。"

　　雲開有些急："三少奶奶，這--"

　　玉禾道："比起你的惡行來，這已經是法外施恩了。"

　　守貞想出口勸阻："三嫂--"玉禾卻打斷她："守貞，你是大小姐，該有大小姐的規矩，跟一個下人這樣拉拉扯扯，成何體統，來人啊，請四小姐回房--"

　　下人們異口同聲地應了是，拉著守貞往屋內走去。守貞掙扎著不走："不要啊，不要拉我，夏大哥，夏大哥--"

　　這時正好太太帶著方嫂和默心從裡面出來，見這情形太太問道："吵吵嚷嚷的，什麼事？"

　　玉禾回道："娘，夏管家擅離職守，兒媳已按家規，將他解雇了。"

　　守貞從旁忙說："不是的，都是我不好，是我叫夏管家幫我辦一些事。"

　　太太白了守貞一眼："穿成這樣，成何體統，進去--"守貞還想替雲開申辯，太太又喝了一聲："進去。"守貞無奈，只好入內而去。

　　太太轉頭問道："默心，這……你看……"

　　默心一笑，上前兩步："擅離職守是不對，不過念在初犯，應該網開一面才對，玉禾，你說是不是？"

　　玉禾說："可是不罰的話，恐怕……"默心連忙說："當然不能不罰，咱們燈籠坊不是有批燈籠要裝箱送到河西去嗎？夏管家，今晚就辛苦你了。"雲開低頭應了是。

　　玉禾望著雲開慢慢地咬住了下唇，雲開卻一臉恬靜。

　　燈籠坊的大廳裡，雲開滿頭大汗地將燈籠裝箱。守貞提著食盒過來，探了探頭，又縮了回去。雲開看到她，頓了頓："出來吧，四小姐。"

　　守貞這才現身："我不是想打擾你，我只是看你晚上沒有吃東西，我想……"她打開食盒，裡面放滿了食物，"這是有榴槤酥，冬瓜糖，烤玉米，蒸餅，都是我平時最愛吃的，你看你喜歡吃什麼？"

　　雲開不動也不說話。

　　守貞怯怯地說："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對不起，假如你生氣的話，你就打我一下，打過了就不許生氣了，好嗎？"

　　雲開伸出手，守貞趕緊閉上眼睛。雲開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又縮回手："好了，四小姐，我不怪你了。"

　　守貞笑了出來："謝謝你，你吃什麼，我給你拿。"雲開搖頭："我沒胃口。"守貞又說："我幫你一起裝箱。"雲開仍是推拒："不用了。"守貞執意道："沒關係，我可以，我可以--"守貞奪雲開手裡的燈籠，一不小心將燈籠扯破了。她滿臉沮喪："對不起，對不起，我又錯了。"

　　雲開無奈地一笑："這批貨明天要交的，現在女工們都離開了，怎麼辦？"守貞欲哭無淚："對不起，對不起--"雲開拿起食盒塞進守貞手裡："我的好小姐，假如你真想幫我的話，就乖乖回去睡覺，我會承你的情的。"

　　"可是……"守貞還想說，雲開打斷她說："當我求你。"守貞訕訕地說了對不起然後拿著食盒離開了。

　　雲開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輕輕地搖了搖頭，繼續工作。

　　玉禾一個人坐在回廊裡拎著一瓶酒發呆，她微醺："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今天我總算體會到酒的妙用了，來，乾杯--"這時守貞神色恍惚地走過來，看到玉禾轉身要走。

　　"守貞--"玉禾叫住她。

　　守貞慢慢回過頭來："三嫂--"

　　玉禾自嘲地問："連你也不想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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