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58)_於正

五十八

　　雲開幽幽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不許再跟三少爺那麼親熱好不好？"

　　玉禾故意氣他："那可不一定，他可是我名義上的丈夫。"

　　雲開急了："不許不許不許，我不許--"

　　玉禾飛快地在雲開臉上親了一下，往前跑去，跑了幾步忽然又回過頭來："知道了，你這個大醋壇。"

　　雲開愣住了。直到玉禾已經完全離開，他才摸了摸臉，笑了。

　　玉禾的房裡，少棠將地鋪卷起，把枕頭並排放在床上。玉禾進來剛好看到這個情景，少棠不由得尷尬地笑了笑："睡地上太涼了，所以……"

　　玉禾道："那以後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少棠忙說："不不不，我睡地上，我睡地上……"他失望地又重新打開地鋪："玉禾，我們是夫妻，為什麼一定要分床睡？"

　　玉禾有些支吾："因為……因為我要考驗你……"少棠有些詫異："考驗我？"

　　玉禾點頭："對啊，是你自己說要做好兒子、好丈夫、好男人，那我們就來個約定，等你做到這一切的時候，我們再圓房。"

　　少棠哀歎："這要等到什麼時候？"玉禾說："只要你有心，很快的，你是不是對自己沒信心？"

　　少棠忙說："怎麼會，我辜少棠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玉禾一笑："這不結了，天色不早了，睡吧，明天一早還要去燈籠坊。"

　　少棠學著戲裡的唱詞調侃道："是，小生遵命，娘子晚安--"他轉身躺下合上眼睛。

　　玉禾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如釋重負，她脫下外衣，走到燈前，一口吹滅了蠟燭。

　　默心的房裡點滿了蠟燭，她一身戲服，化了大濃妝唱《霸王別姬》，她邊舞邊唱，似乎要把渾身精力都全部散發出來。

　　默心道："大王賜妾身寶劍--"望春念白："妃子，不可--"

　　默心猛地拔劍，往下倒去。望春一雙手托住了她的腰，默心的淚液伴著胭脂滑了下來，她問："假如我死了，你會為我流淚嗎？"

　　望春道："你死了，我陪你一起死。"

　　"真的？"默心問。"真的。"望春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回答。

　　默心冷不防拿起劍將他逼到牆腳，望春臉上的汗珠一顆顆地往下掉。

　　默心問："你害怕了？"望春忙說："我不是怕，我是不想你死，活著多美好，為什麼要死呢？"他的臉慢慢地貼著默心的臉，二人耳鬢廝磨。

　　望春喃喃："死了就沒有這呼吸，沒有這襲人的香氣，沒有我和你如此地貼近，如此地……"他的聲音急促起來。

　　默心卻一把推開他："可是我活夠了，自從我嫁進這大宅子，從來就沒有一天好日子，丈夫新婚一年，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長夜漫漫，冷壁孤燈，誰來憐惜我？我辛辛苦苦打理著燈籠坊，支撐這個家，誰來讚揚我？哼哼哼，這麼地賣命，這麼地犧牲，到頭來居然及不上一個新進門的丫頭！為什麼？就因為我沒有男人，既然沒有男人的女人註定要受委屈，受折磨，你說我還活著幹什麼？"

　　望春深情道："你還有我，我不是你的男人嗎？"

　　"你？"默心疑惑，"你是見不得光的男人。"

　　望春問："假如我能見光呢？"

　　默心問："你想浸豬籠嗎？"

　　望春道："當然不，我是說我帶你走，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默心喜出望外："真的，你真的願意帶我走？"

　　望春說："只要你肯捨棄這裡的榮華富貴。"

　　默心連忙說："我捨棄，我捨棄，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

　　望春眼珠一轉："那好，在走之前，咱們得先辦一件事。"他在默心耳邊一陣耳語，默心驚恐地抬起頭："你……你想利用我在燈籠生意上撈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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