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52)_於正

五十二

　　如夢敲打著他的胸膛問："為什麼你不恨我？為什麼你不罵我？我寧願你恨我罵我，也比你這樣對我好一點，你是個傻瓜，你是個蠢材，你是天底下最最笨的笨蛋。"

　　少棠望著她不動也不說話，如夢頓了頓飛快地跑了出去。眼中早已彌漫著淚水。

　　第七章為難

　　如夢坐在火堆旁發呆。貴三烤完全羊，撕了一隻羊腿給她。如夢木訥地說了聲："謝謝。"

　　貴三問道："你怎麼啦？是不是病了，一整天都沒精打采的。"

　　如夢說："我沒事，只是擔心你，明天就是交贖款的日子了，我怕……"貴三打斷她："怕什麼，這是辜家最後一條根兒，他們不會讓他有事的。"

　　如夢問："那……拿到錢款之後，你會放人嗎？"

　　貴三盯著如夢："這才是你一直想問的話吧？"如夢故意扭頭裝作不在乎："你不說就算了，他的死活關我什麼事，我去裡面睡了。"她起身欲走，被貴三一把拉入懷中。貴三磨蹭著她說道："好了，別老是繃著臉，不漂亮了，其實告訴你也無所謂，辜家這筆賬我已經記了很久了，這一次我要連本加利，全部都還給他們。"

　　如夢一驚："你拿了錢之後還要殺人？"

　　貴三調笑道："怎麼，捨不得啊？捨不得就求求我，別人求我，我未必會答應，不過你嘛……"如夢故意道："哼，我才不會為那種敗家子求人，你要殺便殺，用不著老是試探我。"

　　貴三哈哈大笑："夠狠，夠辣，不愧是我的女人。"他欲親如夢，被如夢一把推開："明天要辦大事，今晚還是規矩點好。"貴三卻道："你知道，我這個人是最不講規矩的。"如夢忙說："不要。"貴三蠻橫："我要。"

　　他將如夢按倒在地，用力親吻起來。如夢抬頭望著天，眼睛中一片茫然。

　　第二日烈日當空，雲開推著銀車往前走去，玉禾緊隨其後。雲開道："翻過前面這座山就到了，三少奶奶，我們休息一下吧？"玉禾點點頭。

　　雲開在一邊坐下，大口地喘著氣。玉禾見他滿臉大汗，伸手幫他拭汗。雲開凝住了。玉禾停手，微微一笑："再過一時半刻，你我有沒有命在都不好說，這個時候你還跟我講禮儀、講規矩？"雲開突然問："三少奶奶，你怕嗎？"

　　玉禾自嘲地一笑："像我這樣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雲開心中微微有些哽塞："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你本來可以不用承受那麼多……"

　　玉禾打斷他："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夏大哥，有一句話我想問你很久了，你能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嗎？"雲開點頭："你說。"

　　玉禾問道："假如我不是三少奶奶，假如我們之間沒有那麼多障礙，你會帶我走嗎？"

　　雲開頓了頓，點點頭。玉禾終於笑了："那麼我這一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走吧--"她往前走去，雲開推著銀車緊隨其後。

　　貴三帶著土匪們騎著馬站在山坡上。一個土匪將千里鏡交給他："老大，他們來了。"貴三從千里鏡中看到玉禾和雲開推著銀車過來，一笑："我們走--"話音未落，已經帶著土匪們策馬往上下跑去。

　　雲開和玉禾正推著銀車往前走。忽然煙塵滾滾，貴三帶著土匪們策馬將他們團團包圍："山水又相逢，我們又見面了。"

　　雲開用身子擋住了玉禾："各位，錢已經帶來了，人呢？"

　　貴三和土匪們對視了一眼，哈哈大笑起來。雲開和玉禾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玉禾突然大叫起來："少棠--少棠--"

　　山洞裡少棠靠在壁上一動不動。忽然，他聽到玉禾叫他的名字。他不斷地掙扎起來，竟然是她，這個時候竟然是她。那些她教訓他的情景，他將玉禾放在樹林裡的情景，他休玉禾的情景……一一浮現在眼前。

　　少棠終於落淚。

　　這時如夢進來，一把割斷他身上的繩子。少棠詫異："如夢……"

　　如夢急急說："什麼都不要再說了，快走，土匪們現在都不在，門口兩個也給我解決了，你從後山走，大概不出十裡，就有人家了--"

　　少棠忙問："那你呢？你放了我，他們會放過你嗎？"

　　如夢說："你不用管我，我自有我脫身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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