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31)_於正

三十一

　　玉禾默默答道："娘對我有恩，她那麼信任我，我不能讓她失望……"

　　雲開又說："既然如此，三少奶奶應該知道怎麼做了。"

　　玉禾不由得長歎一聲："謝謝你，跟你聊過之後，我心裡好受多了。夏大哥你知道嗎？自從嫁過來之後，我覺得自己變了好多，以前，我只要受一點點小委屈，爹就會留在我身邊，握著我的手，小心地安慰我，可是現在，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孤單好孤單，好像整個天地間只有我一個人在掙扎……"

　　雲開頓了頓，上前執起她的手，緊緊地包在自己手中："是這樣嗎？"

　　玉禾抬頭望著雲開，眼神中充滿了迷惑，她神色恍惚："是……"

　　雲開問："還記不記得我的名字？"

　　玉禾喃喃："夏--雲--開--"

　　雲開說："守得雲開見月明，只要你堅持，我相信早晚會有那麼一天的。"

　　玉禾輕輕地點了點頭："不過--"雲開忙問："不過什麼？"

　　玉禾道："我爹除了會握住我的手以外，還會在我的屋裡放螢火蟲，帶我去郊外放煙花，有時候還會帶我去看胭脂雪。"

　　雲開詫異："胭脂雪？"

　　玉禾解釋說："我家後面有一片桃花林，每次風吹過的時候，花瓣就會漫天飛舞，像極了下雪的樣子，所以我爹就把它叫做胭脂雪，他說那是女人的血和淚混合的。"

　　雲開不由得有些驚喜："胭脂雪？有意思。下次安慰人的時候，我會先把這些東西準備好。"

　　玉禾突然笑了，雲開也笑了出來。

　　夕陽西下，他們的身影被拉得好長好長。

　　少棠歪在默心房裡的躺椅上吃著糕點，臘梅則在一旁伺候著。默心有一下沒一下地翻動著帳本。

　　少棠突然問道："大嫂，你說這一次我會不會太過分了？"

　　默心問："怎麼，不忍心？"

　　少棠默然："我只是覺得她很可憐。"

　　默心故意附和："是啊，我也覺得她很可憐，不如你們就湊合著過，免得我夾在娘和你中間難做人。"

　　少棠趕忙又問："我的好大嫂，你就別挖苦我了，我是怕這麼做沒有效，萬一她還不肯走的話怎麼辦？"

　　默心出主意道："人只能忍一時，忍不了一輩子，只要你夠狠，夠絕，沒有趕不走的道理！怕就怕你一時心軟放棄了，那以後的苦日子就有的你受了。"

　　少棠望著默心不經意的臉，輕輕地點了點頭。

　　玉禾回到房間時少棠正坐在木桶裡洗澡，阿桃不斷地將熱水加入木桶中。

　　少棠張口問道："你終於回來了。"玉禾疑惑，"有事嗎？"少棠道："過來幫我擦擦身。"玉禾咬住嘴唇並不說話。少棠提高了聲音，"來呀--"

　　玉禾轉身欲往外走，少棠突然又道："文玉禾，你要我變成好丈夫好兒子，為什麼自己卻做不了好妻子？早上那一巴掌我都沒跟你計較，現在不過要你伺候我洗個澡，你都推三阻四的，難道只許州官放火就不許百姓點燈？"

　　玉禾回頭定定地看著少棠，少棠笑了出來："阿桃，你把洗刷用具給三少奶奶，這裡不用你了，下去吧--"

　　阿桃看了玉禾一眼，玉禾點點頭，阿桃這才離開。玉禾拿起手巾慢慢地替少棠擦背，少棠忽然光著身子，站了起來。玉禾猛地閉上了眼睛。

　　少棠調笑道："怎麼？沒見過男人的身體嗎？幹什麼閉上眼睛？別忘了我可是你的丈夫，你要對著我一輩子的，睜開眼睛，睜開--"

　　玉禾屈辱地睜開眼睛。少棠慢慢地鉤起她的下巴："這才對了，好好學學怎麼伺候男人，雖然我未必會對你好，但你多學一點總沒錯的，萬一哪一天我心情好了，說不定會對你好一點，哈哈哈……"

　　玉禾忍著眼淚沒有掉下來，腦海中雲開的話猶在耳畔："守得雲開見月明，只要你堅持，我相信早晚會有那麼一天的。"

　　玉禾頓了頓，一把將少棠按回水中，一下又一下地替他擦著背。少棠不由得叫道："哎喲，下手這麼重，痛死了，痛死了，你要謀殺親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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