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21)_於正

二十一

　　少棠起身，狠狠地瞪了玉禾一眼，輕聲道："這次被你害死了。"

　　看著少棠和玉禾離開，守貞上前推了老太太一下，問："娘，您不公平，三哥犯錯要罰，三嫂又沒錯，您怎麼也不讓人家睡覺？"

　　默心從旁幫忙解釋："傻丫頭，娘是一片苦心，希望他們夫妻倆有時間相處，這也看不出來？"

　　守貞連忙追問："娘，是不是？"老太太微笑著點了點頭，"但願老天保佑，他們夫妻倆和和美美，白頭偕老，我們辜家也能人丁興旺，家宅平安。"

　　花園裡玉禾和少棠各站一邊，一下一下地掃著落葉。少棠把自己這一邊的落葉掃到玉禾這一邊，玉禾瞪了他一眼，沒有理他。少棠不由得叫道："喂喂喂，剛才還那麼凶，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是不是想在娘面前裝可憐？我告訴你，沒用，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會喜歡你的，你留在這裡只會自討苦吃，還不如去求求娘，讓她給你一紙休書，早早離開得好，不然的話，我會一直討厭你，折磨你，不理你，讓你一輩子都沒好日子過。"

　　玉禾抬頭盯著少棠，欲發作，忽然腦海中閃過李氏的話："我的兒子我知道，他不是一個壞人，只是一匹脫了韁的野馬，只要你肯用心，一定能把他變成好丈夫好男人，你--願意接受這個挑戰嗎？"

　　玉禾頓了頓，低下頭繼續掃地。

　　少棠從旁叫嚷道："喂，你是聾了還是瞎了，我跟你說的話你沒聽到嗎？跟著我，你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幸福的。"

　　誰知玉禾把掃帚一扔，一把推開少棠："幸福？打從我嫁進辜家的那一刻起，就沒奢望過，你以為我很想嫁給你嗎？你以為我很稀罕辜家三少奶奶這個位置嗎？我告訴你，要不是我爹欠了辜家的錢，要不是娘一再求我，我才不會嫁給你這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除了吃喝玩樂之外，什麼都不會的紈絝子弟。"

　　少棠被玉禾的氣勢震懾住了，良久才反應過來："我是紈絝子弟？你……這是什麼態度……"

　　玉禾卻不理他，大吼一聲，"掃地。"她撿起掃帚背過身去，淚水止不住地滑落下來。

　　少棠探頭望了她一眼："你哭啦？"玉禾轉身並不看他。少棠連忙勸慰："好了好了，別哭了，我生平最見不得女人流眼淚了，最多……最多……我聽你的……掃地……"他賣力地掃著落葉，時不時偷看玉禾一下。玉禾也抹幹眼淚，跟著他一起掃了起來。

　　一時無語。

　　夜晚時方嫂扶著老太太往玉禾房門口走去，口中還勸著："太太，三少爺這麼大的人，洞房花燭這種事，您就甭替他操心了，更深露重，萬一受了涼就不好了。"

　　老太太搖頭："沒事，小倆口第一次見面就大打出手，我怕他們心裡彆扭，耽擱了圓房的事兒，你也知道我盼家裡添丁盼了好久，可不能由著他們性子來。"

　　方嫂點頭："這倒是，自從大少奶奶生了孫少爺之後，辜家已經很久沒有好消息了。"

　　老太太把食指伸到唇邊"噓"了一聲，二人輕手輕腳地步上臺階，湊到門前偷聽。

　　屋內，少棠重重地倒在床上，口中還嚷著："哎喲，累死了--"

　　玉禾在地上鋪好鋪蓋，上前拉少棠，"起來，你給我起來。"少棠問："幹什麼？"玉禾指指地上，"你睡下麵。"少棠扭頭不看她，"不要，我累了，我要睡了。"玉禾問："你睡上面，那我睡哪裡？"少棠答："你愛睡哪裡就睡哪裡。"

　　話剛說完他突然壞笑了一下，一把將玉禾拉上床，壓在他身下："假如你要跟我一起睡，我也不介意，反正這張床夠大。"

　　玉禾氣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少棠仍舊壞笑："我是不是男人你很快就知道了。"他慢慢地靠近玉禾，被玉禾狠狠地推開。玉禾氣憤道："我睡下麵。"玉禾吹滅了燈，在地上躺下。黑暗中，少棠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老太太和方嫂對視了一眼，相視一笑。方嫂扶著老太太拾階而下，口裡還說著："這個三少奶奶可真夠厲害的，頭一次圓房就要在上面……"老太太笑，"這個我可不管，我呀，只要抱孫子就好了。"方嫂也說："我就說，三少爺是大人了，三少奶奶又那麼漂亮，有些事根本不用您操心。"

　　老太太仍是有些不放心："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做娘的就是這個心，方嫂你說，他們睡到三更半夜不會打起來吧？"方嫂勸道："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打起來才好呢，打起來您的孫子才有著落。"

　　老太太點頭笑了出來："說得是，說得是，哈哈哈……走，陪我去點燈。"她們二人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了回廊的盡頭，只剩寂靜的廊子有些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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