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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回 雍正帝疑心鬼魅起 岳鐘麒假報故績來 侍衛張五哥和德楞泰就在近旁,聽見雍正的叫聲,很快就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高叫:「主子,不要驚慌,奴才們來了!」 雍正覺得身子難以支撐,卻緊緊地護著引娣:「你們……去叫兩個太監過來,攙扶著引娣主兒。點火把,搜這草叢!」 張五哥心細,他哪敢在園子裡點火呀,萬一走水,就更是不得了。他和德楞泰二人左右分開,一步步地向前搜索,不一刻就找到了。雍正此時已回到澹甯居門口,忽聽五哥大叫一聲:「畜生,你往哪裡逃!」雍正倒被嚇了一怔。不一刻,那畜生被捆得結結實實地抬來了,原來竟是一隻豪豬。五哥笑著對皇上說:「主子,這暢春園離著飛放泊很近,那裡就有一個放生園,說不定就是從那裡跑過來的,主子剛才摸著的是它的鼻子。」 雍正這才舒了一口氣說:「把它還是放生了吧。狗東西,嚇了朕一跳!」引娣則依偎在他的身旁,不住聲的念佛。這時弘曆和大臣們也聽到了消息,連忙跑進來問安。有朱軾、方苞、李衛,還有孫嘉淦。雍正說:「弘曆明早還要辦事見人,不要留在這裡了。別人在這裡陪朕坐一會兒,朕今天怎麼這樣心緒不寧呢?」 弘曆準備好一大堆話想要勸諫皇上的,可現在又覺得不大合適,便遵旨退了出去。李衛卻看出,雍正神思恍惚,目光如醉,眼內潮紅,而額前和額下卻有些發暗,還不時地搖頭發噤。他不敢提白天發生的事情,而雍正自己卻說:「朕心思不淨,如見鬼神……難道是那賈士芳的陰魂在作祟嗎?」 朱軾忙說:「皇上千萬不要朝那裡想。這賈某人也不過是個會變法術的騙子,他怎能以妖術來要脅人主?再說,皇上代天懲戒了他,這種人,就是死一萬個,也沒有什麼值得可憐的!皇上是信佛信的太虔誠了,才招來這場虛驚的。」 孫嘉淦卻慷慨激昂地說:「皇上,臣是什麼也從不相信的。您閉上眼睛想想,世上有誰見過鬼神?聖天子百靈護佑,哪個邪魔敢近您的身旁?假如有什麼不測,奴才願以一身當之!」 李衛卻又是一種作派,他上前來對雍正叩了一個頭說:「皇上,奴才想借您的朱筆一用。」見雍正點了頭,他便來到桌子旁,要過一張黃裱紙來寫道: 賈士芳:我操你的媽!你這個牛皮道士,有什麼了不起的。爺告訴你,生情造意殺你的是老子李衛,割了你的鳥頭的也是叫化子李衛!五爺已經寄(給)你做了水綠(陸)道場,還不快著投胎去混張人皮?你要想來聒嗓爺們,就到我府裡去,咱們在一齊折騰!再要危害爺的主子,我就去請龍虎山真人來用五雷劈了你,叫你萬姐(劫)不能複生!李衛切告。 李衛寫好後,又煞有介事地念了一陣子,這才把那張裱放到燭火上燒了。旁邊看著的人,誰都知道他的心思,雖然覺得可笑,可誰又敢笑得出來呢?不過,雍正叫他這樣一折騰,心頭倒是安定了許多。他歎了一口氣說:「唉——朕自己覺得好多了,你們都不要全呆在這幾了。留下一人侍候,其餘的就全回家去吧。」 弘晝說:「阿瑪,依著兒臣想,朱師傅和方老先生年紀大了,自然是要回去歇著的。李衛在這裡值頭半夜;孫嘉淦有煞氣,就讓他值子夜;兒子年輕,要給阿瑪值後半夜……」 他剛說到這裡,就見一群太醫匆匆走了進來。雍正一見他們就怒火千丈地訓斥道:「誰叫你們來的?朕本來就沒病,讓你們一折騰,沒準兒還真會病了呢?全都與朕退了出去!你們就照弘晝說的來辦。」 朱軾看著皇上確實是像是有了病,便悄悄地召了太醫們出來,讓他們全部不言聲地呆在東書房裡,準備隨時進來侍候。 此時,就聽方苞說:「我已讓人去請四爺了,這裡的事情暫且由五爺主持。頭一條,就是不能張揚。皇上有病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要保住今夜平安,大體上說,也就可以過去了。明天八月十五,皇上照例是要賜筵百官的,大家都想想辦法,怎麼才能不顯山不露水地過去。等一會兒四爺來了,再請他拿主意吧。」 弘晝說:「我瞧著這裡沒有一位是信神的,可這事兒我信!因為你們之間,誰也沒有我和賈士芳共事時間多。《三國演義》裡不是有個左慈嗎?我看這姓賈的說不定就是咱們大清國的左慈。我們為什麼要殺他,就因為他是左慈;又為什麼要防他,還是因為他是左慈!四哥一會兒就來,他也是個不信神的。所以,我現在就告訴大家,我在一個月前就派人去請江西龍虎山的婁真人了。估摸著,他也該到京城了。我把話說到前頭,到時候你們誰要攔我,我就跟他急!」 聽他說得這麼蠍虎,眾人都很不以為然。雍正不過是受了一點驚嚇,就這樣大事鋪張地鬧起來,叫外臣看了,像個什麼樣子呢?正在發著愁,就見弘曆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對大家說:「我剛剛接見了岳鐘麒,准葛爾的兩萬人馬偷襲了我們的北路軍。兩軍交戰已經開始了,岳鐘麒必須馬上趕回去。這是頭等重要的軍務,你們說,要不要立刻奏明皇上?」 弘晝瞪著眼說:「那個特磊在哪裡?叫這王八羔子來說清楚。」 弘曆說:「五弟,你別急嘛,是殺是放,還要請旨才能辦理的。」朱軾在一旁說:「我看這樣,四爺和五爺你們先進去看看,皇上如果禦體安泰,就回了這件事;如果他不能理事,就叫廷玉他們全都進來,大家商量著辦。」眾人都覺得他說的有理,弘曆哥兒倆就走進了宿甯居。 路上,弘曆對弘晝說:「五弟、你剛才的想法,他們告訴我了,你不要有什麼顧忌。急病還要亂投醫呢,何況父皇確實病著?只是要把事情辦得密著點兒,別讓禦史們說三道四的。」 高無庸出來迎接他們,說:「皇上睡得很不安生,好像總在做惡夢似的。這不,又起身來漱口了。爺們要想見,這正是時候。」說著他自己先進去稟報了,才回身挑起了簾子,小聲說:「請二位爺進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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