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小說 > 雍正王朝·下 | 上頁 下頁
七三


  第一百二十八回 雍正帝震怒興大獄 十三爺留言除內奸

  岳鐘麒回到大帳就對高應天說:「從現在起,直到拿住曾靜為止,我不再見他了。得防著他萬一弄假,我可就沒有戲好唱了。你立刻替我擬好密折底稿……嗯,盟誓之事一定要說,但內容一字不提。」

  「是。」

  次日一早,岳鐘麒的密折直發暢春園;四天后,軍機處發出了八百里廷寄;又過五天,永興縣衙傾巢出動,快馬直奔曾家營……

  曾靜和張熙的案子一出,立刻便震驚了京城,也震驚了全國。但雍正卻放著這案子不管,下了另一道旨意:「李紱和謝濟世等人,結黨營私,罪不可恕,著即革職交部議處;刑部員外郎陳學海,肆意攻訐國家大臣田文鏡,罪亦難饒,著即革職拿問。」

  這一下,朝廷上下,更是人心惶惶。當弘時來向陳學海傳旨時,陳學海不過只是一笑:「奴才知罪。」他抬起手來像拍蚊子似的掌了自己一個嘴巴說,「這事兒誰都不怪,只怪我生就了這張臭嘴。奴才確實說過,田文鏡是天下第一的好人,可他卻偏偏和所有的好人過不去;奴才還說過,原來曾在各省任職的官員中,不管幹得再好,一到河南就非倒楣不行;還曾說,田文鏡在任上時,就只信任張球,可偏偏又是這個張球成了貪官,他也太不給田文鏡爭臉了;哦,奴才還曾說過,田文鏡連家眷也不帶,隻身一人在河南當官。他的親屬們誰也別想跟著他發財。可他這樣的一個大清官,為什麼卻治理不好河南呢?這豈不是咄咄怪事嗎?三爺,奴才就這麼點兒毛病。我逢人就說,走到哪裡就說到哪裡,實在是有罪,也實在是不可饒恕。」

  弘時聽得只想發笑,可他是奉旨問話的呀,哪敢笑出來?他端著架子問:「這些話,你和謝世濟說過嗎?」

  「說過,不但和他說過,知道奴才這話的人還多著哪!寶親王府、五爺府我還照說不誤呢,何況別的?」

  「那麼,謝世濟參奏田文鏡的摺子,事先和你商量了嗎?」

  陳學海一聽這話越發輕鬆地說:「好三爺您哪!謝世濟寫摺子時他人在浙江,而我陳某和他離著好幾千里地,我們又從沒通過信,我就是長著兔子耳朵也聽不見哪!」

  「謝世濟來京時,你見過他嗎?」

  「回三爺,奴才實在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進京的。再說了,如今刑部裡忙成什麼樣了,三爺您也不是不知道。曾靜和張熙的案子一出來,我哪還有時間和謝濟世這老王人蛋說閒篇……」

  「好了,好了,你不要多嘴多舌的了。來人,革去他的頂戴!」

  陳學海不用別人動手,先就把自己的頂戴摘了下來說:「唉,這頂戴我沒化一個子兒就掙來了,又不用化錢便收了回去,只是落個兩夠本兒。我不像田文鏡,自己化錢捐了個前程,到底是戴得結實。這就和買東西一樣,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哎,三爺,別忘了,您還欠著我一回東道呢……」

  弘時回到暢春園時,雍正皇上正在大發脾氣地訓斥著工部主事陸生楠。他不知道這陸生楠前頭說了些什麼,看皇上時,只見他已被氣得五官錯位,雷霆萬鈞了:「想不到你也到朕這裡來替阿其那他們叫天屈?哦,朕想起來了,那天允禩他們鬧『八王議政』時,跟著起哄的人是不是有你?」

  「回皇上,這事確實有的。但皇上既然下詔求直言,難道是擺個樣子讓人看的嗎?」

  此言一出,殿內群臣無不變色。雍正拍案而起說道:「好好好,先帝爺有錯,秦始皇也有錯,朕當然更是有鍺了。從古到今,二百多個皇帝,你是一個也瞧不上眼。那麼朕這樣的皇上,你大概就更看不起了。你有這麼大的本領,怪不得要和李紱謝濟世他們勾結,在老『八爺党』之後,又建起一個新『黨』來。你以為,只要會念幾句聖人語錄,就算得大儒了,也就可以把自己看成諸葛亮,而把朕當作阿斗了。可你大概忘記了,朕不是只會享樂的傻子皇帝!朕是水裡進火裡走,六部辦差,民間闖蕩出來的鐵漢子、硬骨頭!朕在滔天黃水中視察河工時,你還穿著開襠褲呢。你既看不起朕這樣的君父,朕也用不著對你生了仁愛之情。來!」

  「在!」

  「剝掉他的官服,送到獄神廟去,和李紱、謝濟世等關在一起。」

  「喳!」侍衛們上來夾起陸生楠就走。陸生楠不但不懼,還大聲叫著:「皇上這樣地堵塞言路,這樣地侮辱斯文,臣死也不服!皇上,你敢殺英雄頭,剝英雄皮,可真是千古一大豪傑呀!」

  雍正氣得簡直要發瘋了,他哆哆嗦嗦地說:「狂生!像這樣的混帳王八蛋,吏部還保舉他為『清才』,真是瞎了狗眼!傳旨吏部尚書、侍郎和考功司,各罰俸一年,記過一次。」他回過頭來看見了弘時,便問道:「你去刑部宣過旨了。」

  弘時連忙上前跪下說:「回皇上,兒臣去過了。」接著又將剛才陳學海的話,一字不漏地說了一遍。雍正聽了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罵了聲:「陳學海這個該死的奴才!他怎麼和范時捷竟是一樣的毛病,非得挨上幾句罵,心裡才舒服呢?」

  張廷玉看到皇上有了笑臉,才上前稟道:「皇上,臣以為,曾靜和張熙這件案子,應該火速解進京城審訊。若在湖南審理,京師裡的各種謠言就難以平息。現在六部裡幾乎無人辦差了,都在到處打聽消息。請皇上下詔,限期押往北京交部審訊,邸報上一登,人心就安定了。」

  誰也想不到,雍正聽了這話卻說:「你說得不錯,邸報上是要登的。但犯人解京後,卻不能交給刑部來審。朕要親自問問這個案子。」

  殿裡眾大臣一聽這話,全都呆住了。皇上親自坐堂,這可真是亙古未曾見過的。弘曆覺得這樣十分不妥,哪有皇上親自坐堂審案的道理呢?假如真是這樣,豈不和唱大戲一樣了嗎?不過,他卻沒有說話,想看清了雍正的意圖後再開口。十六爺允祿聽了可就來了興致:「好啊!這是件千古奇案,皇上親自來審是再好也不過的了。臣弟正想看看天子坐堂審案的風采呢。不過臣弟想,呂留良這個老頭子也實在是太可恨了,應該一體拿問。他寫的那些《春秋大義》、《知己錄》、《知新錄》什麼的,也應該查禁毀版。」

  雍正笑著說:「十六弟,要是朕等你想到這事兒時才去處置,豈不是晚了。那呂留良和他的弟子嚴鴻逵等,早就死了。可是,曾靜他們卻仍要打著他的旗子來造亂。這些人全都是前明的餘孽,他們人未死,心更是沒滅。你們等著看吧,朕自有處置之法的。再說,這件事處置得好壞,還牽連著岳鐘麒。他們是在一起訂過生死同盟的呀!朕要是輕易地把曾靜和張熙殺掉,卻讓岳鐘麒背著一個叛盟的名義去打仗,那怎麼對得起他呢?」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