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小說 > 雍正王朝·中 | 上頁 下頁
二四


  八爺一看,差點罵了出來。心裡好像翻倒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什麼味兒全有了。他想頂著不去,可又一想,那不就等於投人以柄,讓皇上處分起來更加有理了嗎?他又想找藉口拖著不辦,可看看聖旨上的話,竟找不到理由。那上邊清清楚楚地寫著:「以資熟手」。你是辦這事辦熟了的,如今硬要不辦,明擺著就是抗旨不從了;更可氣的,是聖旨上還寫明瞭:「雖有疾,臥而委之可也」。這就是說,哪怕你病得躺倒了,也得帶病辦差!抗,他不敢;不抗呢,又生氣。這可真是「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了。想來想去的,竟是一點法子也沒有。渾身上下的靈氣,現在都跑到哪兒去了呢?他只好叩頭接旨,回到上書房去問事,而且一去,就忙得不可開交。他還怕皇上趁機挑自己的毛病,給他來個「辦差不力」的罪名。於是他事事都要親自過問,樣樣都得親自處理。從召見禮部和兵部的官員,到佈置郊迎大禮;哪裡要搭蓋彩樓,何處要增設蘆棚;百官應在哪裡迎接,官員要站立何處,遵守哪些規矩;百姓家裡的香案怎麼擺,爆竹何時放,醴酒香茶,革食壺漿以迎王師的禮節,哪樣事他不得親自操心啊!

  幸虧,六部的官員們,大都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說話,叫得響,辦事也肯賣力。竟是事事順手,樣樣滿意。他自己也覺得,這件差使還辦得真不錯。五月初八,兵報送到,說年部的兵馬已經到了長辛店,初九可以到達豐台。兵部知會他們稍事休整,走于初十辰時入城受閱,允禩懸著的心總算定了下來。可他還是不敢大意,便坐了亮轎,又從潞河驛一直看到了午門跟前。覺得萬事齊備了,這才遞牌子進宮,向皇上繳旨。

  端午將到,北京城裡為迎接年大將軍入京,到處都擺滿了鮮花,裝扮得花團錦簇。午門內外過往的官員們,更是一個個喜氣洋洋。他們見到八爺走來,全部躲開正路閃到一邊,請安的,問好的,搭訕著想和他說話的,全都媚態畢露,餡相盡顯。允禩想想,辦差雖然苦,可苦中之樂卻難以盡言。正走著呢,見隆科多從前邊過來。允禩連忙躲開了,卻迎面見到了徐駿。他忙叫一聲:「徐駿嗎?你過來一下。」

  徐駿忙不疊地跑了過來,向八王爺請安,高興得嘴都合不上了。允禩看著奇怪,便問:「徐駿,你這是怎麼了?得了什麼彩頭嗎?」

  「嗨,八爺,您看得真准,我今天真的是中了大彩了。」徐駿興致勃勃地說,「年大將軍即將回京,萬歲要在午門頒詔獎諭。傳旨下來,要下邊擬好了送進去。可是,他們擬的卻都被打回來了。萬歲就命我進去,當場重寫。嘿,真是幸運,一下子就得到萬歲爺的誇獎。八爺您說,這不是風光得很嗎?萬歲還說,別人寫的都是些說爛了的陳詞濫調,八股氣十足,根本不能用。其實,我也沒多寫什麼,不過是詞藻華麗一些罷了。誰知,就對上了萬歲的脾胃。哎,對了,我剛才在裡頭,還正碰上隆中堂。他在向皇上遞辭呈,說是要辭去九門提督之職呢……」

  徐駿今天可真是高興壞了。他也不管面對的誰,不管八爺是不是愛聽,說起來就沒完沒了。其實,八爺什麼都沒聽進去,只是聽說隆科多要辭去職務的話才有些上心。不過,這些話和徐駿又說不能說,問不能問。他攔住了徐駿的話頭說:「用了你一篇文章,也值得你高興成這模樣?我還以為,是你老子抄家的財產又發還了呢?告訴你,孫嘉淦他們已經把你參了!皇上的臉說變就變,他今天誇你,說不定明天就把你發到繩匠胡同去了。」

  徐駿一聽,害怕了。他臉色蒼白地問:「他們……他們參我什麼……」

  「參你什麼?你還和我裝糊塗!你與劉墨林為爭一個婊子,鬧得滿城風雨的。你趁著劉墨林去西疆勞軍的機會,叫了那小妞的堂會,又把她灌醉後姦污了她。這事有沒有?」

  徐駿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允禩卻不容他再說,便訓斥說:「你呀,雖然有些才氣,可幹的全是缺德又帶冒煙的事兒。先前,你用巴豆湯害死了你的老師,這事兒有吧?當時幸虧隆科多和我通了氣,我才用『查無實據』為由保了你。現在隆科多就要垮了,我也快了。看誰還能有紙,來包住你這一肚子的邪火?」說完,他掉頭就走,把徐駿撂到那裡了。

  徐駿這一下可是真慌神了。八爺剛才說的一點不錯,這事兒也確實是徐駿幹的。劉墨林和寶親王走後三天,徐駿就叫了蘇舜卿的堂會。他知道,蘇舜卿如今的身價變了,怕她不去,便又請了王鴻緒和王文韶他們。不過這幾位,只坐在那裡聽了兩支小曲,便告辭回去了。他們一走,徐駿就在蘇舜卿的酒里加上了蒙汗藥。那天夜裡,徐駿使出了渾身的解數,把這個心愛已久卻又抵死不肯聽命的女子玩兒了個夠。他扒光了她的全身,又一次接著一次地姦污了她。事後,蘇舜卿醒了過來,又是尋死,又是哭鬧。可徐駿卻笑著說:「你有什麼可哭的?我剛才和你玩兒的時候就發現,你已經早就不是個處女了,也早就被那個姓劉的玩兒過了。今天爺找你,不過是想看看,一個娼妓,到底守的什麼貞節?你和爺又裝什麼蒜呢?不過,這種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姓劉的遠在天邊,你就是哭死,他也聽不見。要我說,這事只能是說了就了。你當你的妓女,我做我的嫖客。以後,你想起今夜的歡樂,還可以照樣來找我;不想呢,我也並不怪你。咱們各自心裡有數,誰又能知道呢?好了,好了,別哭了,讓爺再好好地親一下。」說著,他就再一次撲了上去,把蘇舜卿壓在了身子底下……

  今天八爺突然向他提起此事,倒讓徐駿坐不安寧了。他心想,我那天干得神不知、鬼不覺的,是誰透露了風聲呢?眼看著劉墨林就要回來,徐駿更是害怕。心想,劉墨林隨寶親王去西疆,是受到皇上的信任的。他這一路,還不得把寶親王用迷湯灌暈了。他一回來,就要馬上去見蘇舜卿。這小妞一哭一鬧,我就得跟著倒楣。不行,八爺既然給我遞了話,我就得早做準備。他匆匆離開午門前這塊鬧地,回到家裡,就吩咐家人:火速趕到嘉興樓,把蘇姑娘給我找來。不管她說什麼,哪怕要你們向她磕頭呢,也得把她給爺請了來!

  但是,他們已經找不到蘇舜卿了。自從那天在徐府裡失身以後,蘇舜卿就像是害了一場大病。整整三天,她淚流滿面,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只是悶悶地想著自己的心事。那天徐駿來叫堂會,她原來說什麼也不肯去的。可是,來的人說,今科狀元郎王文韶也在等她,她不能拒絕了。自己的心愛之人是探花郎,狀元來請,要硬是不去,劉郎回來豈不要怪罪?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大意,竟遭了徐駿的毒手;更沒想到,徐駿明知自己是劉墨林的人,還和她幹了那種下流事。幹完後,竟又說出那些無恥的話來。她恨自己,也更恨徐駿這個文人面孔、禽獸行徑的人。要從心裡說,她早就不想再活下去了。可是,她還存著最後的一點心願,想再見劉郎一面。劉郎是那樣的愛她,又是那樣地對地體貼入微,如果她在劉郎回來之前就死,他回來見不到自己,會是多麼難過呀!得等,哪怕見一面就死,也死而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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