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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齊升平思忖著,夏繼成安靜地坐著,等著他的目光轉向自己。

  片刻之後,齊升平果然看向了他:「那就你親自去吧,別人我信不過,還是你去我放心。再說,一個處長親自護送,也能讓我們的美國朋友感到警局的誠意。」一番安排,竟讓他有幾分自詡周到起來。

  夏繼成:「這沒問題。我開車送他去莫干山,全程陪同。不過……王處長那邊,如果有行動,可能需要提前知會一聲,我才好安排記者避開。」

  「我會讓他把具體行動計畫告訴你,你們相互配合。」齊升平意味深長地笑著說,「莫干山秀色可餐,還是值得一拍的嘛。要是再能拍出政府和文化界代表們其樂融融的場面,那就更是皆大歡喜了。」

  夏繼成也笑著說:「您放心,卑職一定帶這位元記者先生看到,中國並非只有他鏡頭裡的腐敗和混亂。」

  齊副局長家的牌局散場後,夏繼成就去了鴻豐米店。根據老董得到的消息,湖州遊擊隊的同志現在已經到了山腳下的德清縣,隨時可以參與行動。夏繼成在紙上畫出了從德清縣到莫干山的地圖,很快,他和老董就商定好了接下來的行動計畫。

  夏繼成:「由湖州方面派一名同志偽裝成貨車司機上山。我們把人送到他的車上,他負責開車把人轉移出去,遊擊隊在路上接應。這是從山上下來的線路,這裡是關卡,有警局的人守著,每輛車都會查,肯定過不去。在這之前有一條小路,汽車只能開一小段,但是人可以繼續往山下走,一直通到河邊。遊擊隊就在這條路上等,從水路轉移他們。你看怎麼樣?

  老董:「好,我來安排。」

  「邵白塵是十二人名單裡的其中一個,根據顧耀東提供的情況來看,青禾一直在保護這位邵先生,這說明她暫時是安全的。我明天一早就動身,中午應該就可以見到她。」夏繼成一口氣說完這些,似乎用了很多力氣。當人陷於極度擔心的時候,常常會出現這樣的疲憊感。

  老董知道,沈青禾是他要求親自前往莫干山的最大理由。那個女孩是他的牽掛,不過現在,他好像還多了一個牽掛。「不得不說,顧耀東這個電話讓我對他刮目相看啊,竟然有本事用王科達的電話送回來這麼多情報,隻身闖虎穴,這是個有膽有謀的人。」

  夏繼成笑了:「膽是有的,謀,估計就……將來再學吧。」

  他一字不漏地聽清並且記下了顧耀東在電話裡說的每句話。這個電話帶給他的安慰,是顧耀東永遠不會知道的。

  一夜過去了。

  王科達的房間內屋裡,一名警員「唰」地拉開窗簾,盛夏灼熱的陽光便射了進來。

  顧耀東依然被銬著,遍體鱗傷。為了避免他再有小動作,警員將他一隻手銬在下水管,另一隻手銬在了床頭。這一夜他也不知自己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反正腦子裡一直斷斷續續響著搓麻將的聲音,還有夏繼成那聲欣喜若狂的「和了」,起碼在他夢裡喊了七八遍。每喊一次,顧耀東的心就涼一次。

  一盆水迎頭潑來,顧耀東這下是真的涼透了。他猛然清醒過來,看見王科達站在他面前。

  「聽說,你在電話裡控訴我?」王科達不緊不慢地問道。

  顧耀東看著他,沒說話。

  「你以為夏處長會因為你一個電話,就騰雲駕霧來替你伸張正義嗎?你忘了,我是處長,他也是處長,他當然知道我在莫干山幹什麼。」

  這時,楊奎開了門,但是沒進來,只是站在門邊朝王科達點了點頭。王科達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麼,起身出去了。顧耀東看他們鬼鬼祟祟的樣子,便知道背後又有事發生。他死死瞪著楊奎,但是除了瞪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楊奎被他瞪著,恨不得將他兩隻眼珠子摳出來:「顧大警官精力過剩,今天也別給他飯吃了。好好休息休息。」說完他朝顧耀東啐了一口,也離開了。

  楊奎跟著去了外面客廳,王科達從衣服內兜拿出一張信箋紙,遞給他:「來得正好,內政部已經確認名單了。除去失蹤的邵白塵,一共二十五個人。名單你收起來。回上海的時候,安排他們坐最後一輛車。」

  楊奎看了看名單,揣到兜裡:「知道了。車上的刹車和方向盤都改好了,到時候隨便找一名當地司機,讓他陪那一車人上西天。」

  王科達:「嗯。說你的事吧。」

  楊奎遞給王科達幾張照片:「我剛從蔡隊長中槍的地方回來,這次有發現。在樹林旁邊發現了一段車轍。地方很偏僻,一般不會有人去。估計就是兇手開車留下的。」

  王科達:「看這寬度應該是貨運卡車。當地車行查了嗎?」

  「查了,他們只有一種型號的卡車,輪胎花紋和這個對不上。但是,外來車輛有收穫。」楊奎把「外來」兩個字說得很重,並且朝關押顧耀東的內屋房門看了一眼。「能查到的外來卡車,有五輛輪胎花紋和照片上一樣。其中一輛的車主,是沈青禾,不知道這算不算可疑?」

  王科達微微一驚:「馬上查她的住址!」

  楊奎示意外面五名警員進來:「沈青禾,前兩天都見過吧?你們兩個分頭去客棧查這個女人,她不一定用真名登記,這兩天住進來的女人都要查。你們三個,帶傢伙,等下跟我去抓人。」

  警員:「是!」

  三名被分配帶傢伙的警員進了內屋,各自準備武器。顧耀東被銬在一旁看著他們。兩天兩夜沒有吃飯,為了打那通愚蠢透頂的電話,他又白挨了一頓打,折騰到現在,顧耀東終於有些體力不支了。

  「那女的通共?」一名警員問同伴。

  「不是通共,我看楊隊長的意思,懷疑她就是共黨。」

  「沈什麼不是副局長的朋友嗎?」

  一個「沈什麼」,讓原本已經昏沉下去的顧耀東驚醒了:「你們在說誰?誰是共黨?」

  「你親愛的沈小姐呀。」一名警員譏誚道。

  顧耀東慌了,一股血沖上腦門:「她怎麼可能是共黨!誰告訴你們的?」

  「楊隊長當然有證據才這麼說。是不是,把人帶回來一審就知道了。」

  「不可能!她是來莫干山做生意的!她來會場送貨!水果罐頭!你們都吃了!」

  沒人在意水果罐頭。

  一名警員打趣道:「哎?那天晚上在邵白塵門口吹哨子的就是你和沈青禾吧?夫唱婦隨啊!」

  「得了吧,他要是共黨,撐不過三天,必死無疑。」

  顧耀東真的慌了,使勁拽著手銬:「警官!警官!」三人熱絡地閒聊著,根本沒人理會旁邊這只熱鍋上的螞蟻。

  「趁還沒出發,先去吃點東西吧。」

  「行啊,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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