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媽的後現代生活(25)_燕燕

二十五

　　25、發現第三者

　　

　　準備好好過個年，葉如棠快慰地想。

　　接下來的幾天，她打起精神著手收拾東西，準備年貨。

　　你不是每年都和你妹妹一家在北京過年的嗎？老潘曾這麼問。

　　不，今年咱倆過，你是我的親人啊。她甜潤地答道。

　　老潘哦了一聲，胡嚕一把臉，臉上表情就胡嚕沒了。葉如棠的話一定感染了他，他也關注她外出購物的事，竟然掏出了200元錢，遞給她，說想買啥就買啥好了。葉如棠想起陽臺上應當造造氣氛，該掛兩個小紅燈籠，便叮囑他從文化館帶來，電視臺講過人家那著名老藝人做的燈籠地道，形狀好。

　　偏偏就是這鬼使神差的燈籠，讓葉如棠在馬路上迷瞪了。起初，她走在馬路上，從背影看到前面的一位男人，搖搖晃晃走得急，手裡拿著兩個紅燈籠。再瞅瞅，竟是老潘，巧了，他們倆從沒在馬路上遭遇過，葉如棠心裡不由蕩起惡作劇的念頭，她還沒來得及攆上嚇他一跳，卻見老潘一扭身，隱入一條小弄堂。

　　此刻葉如棠走的是一條繁華商業街，臨近高架橋和地鐵，店鋪林立。距離老潘的家，還有兩站路。事情是這樣的：葉如棠瞅見老潘時，老潘正從計程車下來，手提著小工藝燈籠。儘管是黃昏，行人的面容模糊，可葉如棠一眼就認出了他，她對他手裡的燈籠意外又滿意，昨天說，今天立馬辦，變成個顧家的有心人。

　　離家兩站路下來，葉如棠猜測他有別的事辦，那麼，她就該將燈籠接下來，由他一個人先忙去。於是，她也隨老潘拐進了小弄堂。她跟在後面剛要喊叫，手機鈴聲響了，是老潘的口袋發出聲響，她聽見老潘接電話嘰裡咕嚕，她沒出聲。

　　這條小弄堂相當短，另外一頭是通到西邊一條馬路上，來來往往行人、推自行車人不少，因此，葉如棠還要當心別碰碎了手上剛買來的雞蛋。這一帶是老潘家居住的社區，葉如棠自然是不熟悉大大小小弄堂的，馬路上又是店鋪一家挨一家，所以，張望著生怕他走沒影兒。

　　終於，老潘快步拐出。葉如棠望去，他面對一家明晃晃櫥窗，燈光映照在他的臉上，也喜氣得很，那店鋪牌子是「好來喜婚紗樓」。他不慌不忙停在門口，推開亮晶晶的扶手進去。

　　葉如棠疾步上前，她透過櫥窗，看見裡面的女老闆的側面，笑吟吟接過了燈籠。接過了，作為回報，還伸頭湊上來肆無忌憚地吻了一下送禮物者，嬌柔嫵媚地勾住了他細細的脖子，再看老潘的表情，款款地享受，然後，脫下外衣好像回到家裡。葉如棠頓時心裡就有了幾分明白。女老闆就是杜小慧！

　　天哪，她揉揉眼睛，不是走迷瞪了吧？那離婚女子杜小慧開這門面不小的店鋪，就在潘知常家附近，他們彼此是什麼關係，還用解釋嗎，明擺著，他們還要共進晚餐……

　　葉如棠想到家裡煤氣爐上，今天她特意燒了一鍋紅燒排骨，多放糖的，讓老潘回憶起他媽媽愛心的那種味道。葉如棠的眼淚一下流出來。

　　心裡的最後螢幕稀裡嘩啦碎了。陰冷荒涼的風直撲脊髓的縫隙。她沒法沖進去去質問老潘。是的，她沒有譴責別的女人和潘知常在一起的權利，更沒有資格譴責老潘浮花浪蕊。你又不是他老婆，即便是明媒正娶的老婆又怎麼樣？

　　葉如棠邊哭邊想，眼淚流出來是熱的，流到腮邊就涼了。她拎著一兜子雞蛋，碎在腳下了，雞蛋汁液流得到處都是，而她看著，用手去胡嚕，雞蛋的黏液沾滿了臉頰，也是涼滋滋。她站在那裡茫然四顧。她想起了與老潘的初遇，還有峨眉山上發生的一切。而他和杜小慧怎麼攪到一起的，無法設想。她甚至懷疑，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大陷阱，然後老潘與自己接近，一路演變成了這個噁心的局面。她還在癡心等待他，回到一個屋簷下，鑽進一個被子裡尋求肌膚的溫暖。可這些日子，自己天天等他，寬容他，甘心侍候他，除了愛情的作用，還會是什麼？接著，她又深深自責，責備自己沒出息，無恥，肉體的墮落，作踐了自己！

　　那天晚上，他們攤牌了。

　　老潘一個勁兒道歉，說自己不是個東西！她還是年輕的，有錢，我擋不住誘惑，原諒我。

　　葉如棠厲聲問，那我和你這樣，怎麼說？嫌我老你還纏著我。

　　老潘說，不一樣的，我頭回看見你就覺得好親切，讓我想起我媽媽，真的，特溫暖。

　　哦，戀母情結，原來我在你心裡是什麼？老媽子？

　　不是的，沒這樣簡單，我說不清，大過年的，你別生氣啊。

　　葉如棠推開老潘，終於一連串說道，屁話！我的心冷透了！過年過什麼年，我孤獨了多少年了，我怕過什麼呀？我後悔，我們早就該分手的，我後悔帶你進了房，讓我自己受傷，一點都沒什麼美好，我告訴你潘知常，我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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