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媽的後現代生活(23)_燕燕

二十三

　　23、激情燃燒的日子

　　送走寬寬那天，潘知常也一道來熱心幫忙。他找來了一輛車子，將男孩的箱子拖著，忙前忙後很出力。葉如棠若自己拎箱子是搞不動的，她默不作聲，可在心裡感到舒服，放眼街心，滿街都是陌生冷漠的臉，能有這麼一位不太老的先生陪著自己，有挺真實存在的幸運。

　　飛機起飛後，他們倆對視了一下，如釋重負似的，好像默契地送走了共同的親人。老潘一路又將葉如棠送回家裡，葉如棠遞給他紙巾，問他，忙了半天，口渴吧，喝口茶？老潘便打發司機回去，跟著她上樓。

　　晚餐，葉如棠燒了紅燒排骨、鯽魚濃湯、筍絲、雞毛菜。兩人喝了一瓶葡萄酒，老潘胃口大開，道：「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到你家吃飯那天，就差點想要流眼淚。」「是嗎？為什麼？」葉如棠想不起他那天來吃了什麼，好像很平常。

　　「你家的碗和我媽媽家的一模一樣，我好像在家裡吃飯。」老潘幽幽地說道。

　　葉如棠道：「喔，是嗎，我這碗也是老貨色，是我媽留下的。」

　　「你燒的紅燒排骨也是我媽燒的味道，糖放得多。」老潘說完還歎了口氣，仰脖喝酒，脖子紅得像火雞。片刻，他又道：「你的手藝真不錯，我其實是個美食家，嘴巴饞。可我前妻不會燒飯，我吃了好多年的食堂。」他那有些滄桑的酸楚感染了她，觸動了心裡的一塊地方，葉如棠不時給他夾菜，你看我，我看你的，這種兩人面對面一塊吃家常飯的感覺真舒服，像是一對相濡以沫的老夫妻，為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做了挺溫情的鋪墊。

　　飯後，綠茶一壺，他倆在沙發上看電視。因為有空中劇院演出京劇《趙氏孤兒》。葉如棠靠在椅墊上，老潘斜著身子倚靠著沙發扶手。所以，兩人並排腿挨著。男士腿部的熱度溫暖著女人的腿，觸碰在一起。靜悄悄，也沒說什麼，畢竟是到了年齡，激情點燃的火花太小，在葉如棠和潘知常的關係上，也是打不著火。酒精燒得兩人臉上紅撲撲，兩人有意無意地熬著，往茶杯裡續了無數次水。

　　到了戲劇演完都10點多了，情況有了戲劇性的變化。那是老潘先說，人生苦短，人生如戲，謝謝你陪著我度過了一個令人傷感的日子，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說完有點涕淚橫流的激動，伸手握著她的手，捏，揉。你手真涼啊，他又歪過頭，將她仔細溫情地端詳。你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美人！心地也善良，可惜我沒遇上你。葉如棠心一酸，也哽咽無語，伸另外一隻手去幫他擦眼淚，也不知誰，猛然使了把勁兒，兩人突然抖抖地擁抱，滾倒，老潘一個長吻，鋪天蓋地將她淹沒了。

　　多久沒有了？多少年沒有了？自離婚20來年，再與王寅大分手，5年，還是幾年，沒有同異性肌膚親近？沒有被人吻過？

　　這次卻並不成功，她僵硬，而老潘好似太緊張。

　　完事後，兩人有些尷尬，老潘胡嚕頭髮和衣服趕緊走了。

　　一夜失眠的頭痛，第二天葉如棠心煩意亂，打電話去他不在家，手機都不在服務區。好啊，驚天動地的事都做了，他竟然不在乎。葉如棠開始疑心老潘是騙女人的「花心鬼」了，她很為自己昨天的衝動後悔，年紀不小的人，說做就做了。本來她不在乎他，一旦發現男人不在乎自己，反而更加在意起來，這就是女人的微妙心理。

　　房間亂糟糟，隔夜的氣息還沒散盡。沙發歪斜，枕頭捲曲著，葡萄酒酒杯等殘跡都沒心思打掃。作案現場，該死的作案現場，騙子！葉如棠無奈地嘟嘟囔囔，在小屋子裡走來走去。

　　兩天之後，老潘又來了。目光愛憐，有點眼淚汪汪地看著她，葉如棠的氣頓時消了。這次，兩人一通混亂之後，還行，終於達到目的地，兩隻茫然找不到窩的小老鼠終於找到了它們的目的地。

　　如此反復了一周，一個冷雨瀟瀟的夜晚，老潘敲開了葉如棠的門，手提旅行袋，說天冷，我留下來好不？於是，兩人就這樣真的同居了，嚴格地說是半同居，一個星期，三天裡他要離去，黃昏走時還要大聲關閉防盜門，大聲地說再見。

　　葉如棠嘴巴閉得緊緊的，與老潘同居的消息誰也不說。經過短短的心靈掙扎，她的情緒顯而易見的愉快了，見到這樓裡的人都笑得很燦爛。她感覺通過實踐，摸著石頭過河，孫小玲關於同居的理論還是在兩點上有一定道理，一是同居就是試婚嘛，不試婚怎麼知道這人合適不合適；二是找小男人，生理上比較好。老潘與自己的遭遇，簡直是上帝對於兩條冰冷的凡胎肉身的憐憫。上海的冬天又濕又潮，自從老潘提著行李進門，房子一下就溫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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