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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一


  順治遲疑地道:可是……

  順治難過地望向宮門,董鄂妃直挺挺跪在宮門外,含淚望著順治,搖搖頭,仿佛在乞求他不要再說下去。順治難過得眼眶都紅了。

  夜晚,承乾宮裡的氣氛有點兒哀傷悲涼。

  順治抓著董鄂妃的手,心疼地問道: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

  董鄂妃含淚道:這些都是我該受的,我原就是罪孽深重,萬死難贖……

  順治打斷道:不許你說死!

  董鄂妃自責道:正是因為我,才惹出這麼多事。導致皇太后跟皇上母子離心……

  順治搖頭道:不!不幹你的事!是我出言不遜,頂撞皇額娘。

  董鄂妃搖搖頭:要不是為了我,皇上也不會頂撞皇太后。

  順治歎道:說起根由,並不是為了你。只怕皇額娘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

  董鄂妃忙問:那是為了誰?皇上究竟說了什麼?

  春雨原在廊下守著,見蘇茉爾提燈走來,正要開口招呼,蘇茉爾忙命她噤聲,示意春雨退後。蘇茉爾輕手輕腳走到廊下窗前,側耳細聽。

  董鄂妃聽罷順治那些大不敬的話,臉上頓時變了顏色,她看著懊悔的順治,長長歎了一口氣,緩緩地道:實在不怪皇太后這麼盛怒難息。皇上……把話說得太重,也說得太絕了!這恐怕不是一時可以回天的。皇上,我們一定要有耐心,不斷乞諒于皇太后,求她寬赦。

  順治懊惱道:我真是鬼迷心竅,竟說出那種話來!罪孽深重,萬死難贖的人,是我!

  董鄂妃撫著他的肩,以示安慰。順治逐漸紅了眼眶道:當時,怒火燒得我渾身發燙,理智一絲不存,新仇舊恨,全都湧了上來!宛如,你不知道,我的恨有多深!從幼年登基至今,我沒有一天不在多爾袞的陰影之下!我恨多爾袞,我也怕他!我愛我額娘,有時又忍不住氣她!多少年了,我時常害怕,總有一天,不知道在什麼氣急敗壞的情況下,我會一股腦兒地倒出所有真心話!宛如,多爾袞的陰影,就像一塊滾燙的烙鐵,出其不意,就猛地往我心上烙!疼得我……疼得我……

  順治哽咽著說不下去,流下眼淚,董鄂妃抱住順治,不禁淚流滿面道:皇上!可憐的皇上……

  順治擦拭著淚水感歎道:也只有你這麼說。人人都以為皇帝是享盡人間富貴的天之驕子,誰知道我這皇帝的苦楚,誰知道我是怎麼煎熬大的!我只想要個知情解意的紅顏知己,也錯了嗎?宛如,博果爾不知道,他根本不用死,他只要跟我說「你把皇位給我,我就把宛如給你」,我真會跟他換!

  董鄂妃不住地點頭道:我相信!皇上,我相信!

  順治傷感道:宛如,只有咱們倆……相依為命了!

  董鄂妃真誠地道:皇上不能這麼說,還有皇太后啊!天下沒有額娘不疼兒子的,皇上有苦衷,皇太后心裡的苦衷一定更多。皇上,我無論如何要想法子,把太后和皇上的母子親情彌縫起來。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我都矢志無悔!

  順治道:我也巴不得呀!可是你看皇額娘,老是板著臉,滴水潑不進去!

  董鄂妃自信地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我們用全心全意,孝順皇太后,總會等到皇太后原諒我們的那一天。

  順治想了想,苦笑著點點頭,擁緊董鄂妃。

  蘇茉爾在廊下聞言也不禁動容,想了一會兒,走開了。

  慈甯宮裡,大玉兒聽完蘇茉爾的報告,心中酸苦,努力不讓情緒流露出來。

  蘇茉爾歎道:說起來,皇貴妃……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大玉兒聞言,終於撐不住,淚如泉湧,抽抽噎噎地道:連她都明白……我一定有苦衷,我自個兒……千辛萬苦養大的親兒子,卻這麼……對我說話……叫人傷透了心……

  蘇茉爾有點兒驚慌地勸道:格格別這樣,皇上他也很後悔啊!只是說不出口。

  大玉兒抽噎著哭了會兒,逐漸平復,蘇茉爾忙為她打手巾來拭淚。

  蘇茉爾感歎道:他們這小倆口,倒真是好一對兒,當初要是……唉!不提了!

  大玉兒道:我又不是瞎了聾了,宛如的好處,我當然明白。

  蘇茉爾道:她性情隨和,見人就微笑,對下人又寬大體諒,宮裡頭啊,除了皇后、淑妃她們,誰都喜歡她,只是礙著皇后,不敢親近她。

  大玉兒有些感動地道:不容易啊!快半年了,天天來磕頭請安,見不著我也安之若素,不等我傳下話去,絕不起來。這在一個皇貴妃來說,還不夠委屈的?可是她也沒有因此就虧了禮數。唉!讓人不管怎麼挑眼兒,都拿不住她一點兒短!說話不能昧良心,就憑這個,她真夠皇貴妃的格兒!想我在她那個年紀,也不見得能有這樣的修養呢!

  蘇茉爾道:怎麼沒有!您都忘了而已。當年咱們吃的苦頭,還少了?

  大玉兒感歎道:是啊!到了今天還得苦哪!

  蘇茉爾感慨道:要是能像皇貴妃說的,太后和皇上的母子親情能彌縫起來,母慈子孝、和樂融融的,就不苦啦,那多好!

  大玉兒深思半晌道:事緩則圓。邊走邊看吧!急不得。

  坤甯宮裡,娜木鐘怒氣衝天,她鐵青著臉,指著伏地瑟瑟發抖的一個太監罵道:死奴才!你以為你背後說的話,真當沒人聽見?裝傻就能饒了你嗎?

  太監顫聲道:奴才不知……說錯了什麼?

  娜木鐘怒道:還敢強嘴!你說,皇貴妃比我隨和好伺候,有沒有?你說了沒有?

  太監委屈地道:沒……沒有啊……

  娜木鐘氣得臉色大變,叫道:來人!把他拉到敬事房!一百大板打不死的話,趕到「辛者庫」去!累也累死他!

  太監嚇得魂不附體,哀求道:皇后饒命!皇后饒命!

  兩個太監不由分說上來,拉走了那個可憐的太監。

  即便如此,娜木鐘還是餘怒未消,她氣呼呼地坐下,直喘粗氣。

  淑妃勸道:皇后別跟那些蠢東西生氣,沒的惱傷了身子!

  娜木鐘怒道:還有更可氣的呢!今兒個皇太后傳下話來,說怕佟妃動了胎氣,免行跪拜之禮!哼,看見她凸起的肚子,我就生氣!要不是看在她平日還安分,瞧我怎麼整治她!

  蒙妃甲感歎道:佟妃運氣好!皇貴妃寵擅專房都還沒身孕,她倒懷了龍種!

  蒙妃乙笑道:那個狐媚子,准得氣壞,更要成日成夜纏著皇上了!

  蒙妃丙生氣地問:到底她是怎麼個狐媚法兒,能把皇上迷得暈頭轉向?

  娜木鐘不屑地道:哼,那些南蠻子不知有什麼伎倆!

  淑妃掩口而笑道:還真讓人好奇哪!

  蒙妃甲玩笑道:怎麼,要學啊?

  淑妃不屑地道:誰愛學啊!我只是想知道她的伎倆,一有機會就搬出來嘲諷她!

  娜木鐘眼珠一動,朝淑妃詭秘地一笑,揚聲喊道:阿岱!

  阿岱匆匆出來,應道:奴才在這兒。皇后叫我有事?

  娜木鐘招手叫阿岱過來,附耳低語。

  承乾宮外,已打二更。阿岱悄悄走近承乾宮,鬼鬼祟祟,怕人發現。她溜到廊下窗邊,蹲下身子,先聽見棋子下在棋盤上的清脆聲音,然後緩緩探頭偷看殿內。看見順治、董鄂妃正襟危坐,焚著一爐香,靜靜地對奕。他們偶爾喝了口茶,相視會心一笑。

  不知不覺,外邊打了三更。阿岱蹲在窗邊,幾乎要打瞌睡,突然聽見順治的語聲傳來:這局棋你是非輸不可了。

  阿岱驚醒,忙看看四下仍無人,緩緩探頭偷看殿內,但見董鄂妃手拈棋子,皺眉思索,突然微微一笑道:不見得吧!

  董鄂妃下了一子,順治細看,驚訝不已。

  順治叫道:唉呀!真是妙著!我以為已經把這一角困死,沒想到又被你沖了出來。唉!如今真不知鹿死誰手了!

  順治搖搖頭,傾身向前思索棋局。

  董鄂妃微微一笑:皇上慢慢想。我叫春雨沏上新茶來。

  阿岱聽了一驚,躡手躡腳地離開了。

  坤甯宮內,阿岱在向眾人報告,眾人專心地聽著。

  阿岱道:真的,奴才親眼看見,皇上和皇貴妃,一整個時辰都是在下棋,連話都沒有多說一句。

  娜木鐘意外道:下棋?哦,那她一定是故意輸給皇上,討皇上的歡心?

  阿岱搖頭道:看來不像。仿佛皇上還輸了呢!

  娜木鐘、淑妃、蒙古妃子三人面面相覷,百思不解。

  娜木鐘道:那你跟別人打聽過沒有?或許昨夜只是偶然?

  阿岱道:回皇后的話,奴才打聽過了,說是皇上在承乾宮,時常整夜和皇貴妃飲酒、論詩、下棋、談禪。

  娜木鐘、淑妃、蒙古妃子三人沉默了一會兒,淑妃怯怯地問道:什麼叫做「談禪」啊?

  眾人看她一眼,沒人回答。

  董鄂妃和捧著繡件的春雨跨入景陽宮,宮女迎上行禮:皇貴妃吉祥!

  董鄂妃道:免禮。佟妃娘娘在嗎?

  大腹便便的佟妃聞聲而出,吃了一驚,慌得就要行禮,董鄂妃忙攙住道:皇太后不早就傳下話來,免你行禮,要當心,千萬別動了胎氣。

  佟妃點頭笑道:皇貴妃請裡頭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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