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小說 > 血色浪漫 | 上頁 下頁 |
一七二 |
|
第二十三章 [狙擊手的槍聲響了,一顆7.62毫米的彈頭高速旋轉著打進寧偉的眉心,從後腦穿出,爆起了一團血霧,碎骨和血漿飛濺開來,強大的衝擊力使他的身子向後飛起,仰面栽倒。] 李東平死後,寧偉和珊珊就仿佛蒸發在空氣裡,消失得無影無蹤。張海洋自知責任重大,連續幾個晚上失眠,醫生說他由於過於焦慮,患了神經衰弱症,只要放開工作,好好休息幾天就能緩解。但張海洋不可能休息,他現在幾乎是在提心吊膽地生活,張海洋動用了他所能調動的全部警力和線人,也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局長已經催過幾次了,要張海洋限期破案,他當著下屬的面時顯得很鎮靜,其實心裡已經快沉不住氣了。 張海洋覺得現在唯一能幫助自己的就是鐘躍民。理由很簡單,當年在部隊,寧偉一直在鐘躍民手下,他當新兵時鐘躍民就是他的班長,後來又當了他的排長和連長,對於鐘躍民,寧偉一直既崇拜又敬畏。張海洋記得有一次寧偉不知為了什麼,要和三排的一個戰士打架,當時在場的人誰也勸不住,大家都知道寧偉的厲害,誰也不敢過份地激怒他,只能好言相勸,可是寧偉守在三排宿舍的門口,誰說也不聽。後來排長鐘躍民來了,他只是瞪了寧偉一眼,奇跡便發生了,脾氣暴躁的寧偉這會兒就象耗子見了貓,連忙低下頭去,鐘躍民只說了一句話:"寧偉,你是不是覺得沒人管得了你?這樣吧,咱們找個地方,我陪你過幾招兒。"寧偉自知理虧地小聲說:"排長,我沒想打架……"鐘躍民冷冷地說:"那你堵著三排門口幹什麼?給我滾!"甯偉啪地一個立正,向他敬了個禮,忙不迭地跑了。張海洋當時心裡暗暗吃驚,這個鐘躍民哪來的一股霸氣?連甯偉都嚇成這樣,真不可思議。 張海洋經過仔細考慮,決定還是要請鐘躍民來幫忙,他瞭解寧偉,而且為寧偉吃過官司,如果說殺人越貨的寧偉此時還殘存著一點人性的話,那麼只有對他的老連長鐘躍民還心存內疚,他派珊珊來泰嶽餐廳揮霍,這明擺著是來給鐘躍民送錢的,他時刻在注視著鐘躍民,只要鐘躍民在,寧偉遲早會露面的。 張海洋把這些想法向局長做了彙報,局黨委為此還專門開會討論過,最後特批允許鐘躍民作為編外人員加入甯偉的專案組。誰知鐘躍民卻不領情,他不耐煩地說:"去去去,我正忙著呢,沒功夫和你們這些警察閒扯淡,你們公安局又不發我工資,這年頭兒哪有白使人的,你們局長批准了我就得去,他算老幾?你告訴他一聲,就說大爺沒功夫。" 張海洋說:"躍民,你可答應過我,怎麼這會兒又變卦了,你還是不是爺們兒,說話還算不算話?" "我是答應過你,要是看見寧偉我會勸他投案自首,可他要不聽,我也沒轍,我又不是執法者,他手裡有槍,鬧不好再給我一槍,我招誰惹誰了?要講流血犧牲也是你們警察的事,我現在的身份是老百姓,是弱者,需要你們這些拿槍的警察保護,我這飯館要是垮了,你們公安局管嗎?要不這麼得了,讓你們局長特批一下,明天我帶那些知青哥們兒上你們公安局食堂去吃飯,一天三頓,伙食標準照著每人每天五十元就行了,反正就算案子破了我們也不走,得吃一輩子,理由很簡單,為了協助你們破案,我們都失業了,不吃公安局吃誰?" 張海洋低聲下氣地說:"躍民,咱們不是哥們兒麼,幫幫我,好嗎?算我求你了,明天我就帶刑警隊的弟兄們到你的飯館去吃飯,怎麼樣?我給弟兄們下個命令,以後誰要是請客,哪兒也不許去,只能去泰嶽餐廳。要是哪個地痞流氓敢找你麻煩,你跟我說,由我們刑警隊去收拾他。" 鐘躍民笑道:"少來這套,上次流氓差點兒把我的飯館燒了,你們警察在哪兒?結果還是寧偉出手幫忙,要是指望你,我這飯館早他媽的燒成灰了。" "躍民,求你了,幫幫忙,哪怕是給我出點兒主意也好,我一貫佩服你的腦子,只要你想幹,你總能想出點子來,躍民,咱倆兒是什麼關係?快三十年的交情了,你要是見我有難處也不伸手拉一把,那我只能對咱們的友誼重新評價了。" "呵,你還威脅起我了,你們這些警察怎麼都窮橫窮橫的,求人的事也敢犯橫?" "我這不是開玩笑麼?好,這事兒就算說定了……" 公安局的會議室裡,張海洋正在主持會議,鐘躍民坐在他的身邊,刑警隊的幹警們分坐在長會議桌兩側。 張海洋先做介紹:"大家都認識吧?這位是鐘躍民,是我在部隊時的老戰友,也是老朋友,這次為了寧偉這件案子,我特地請示了局黨委,局黨委經過研究,特批了鐘躍民先生作為編外人員加入我們的專案組。" 幹警們鼓掌。 "今天的會議也算是個見面會吧,大家先見個面,認識一下,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出來,躍民,你是不是和大家說點兒什麼?" 鐘躍民搖搖頭,幹警們熱烈地鼓掌。 鐘躍民笑著擺擺手:"那我就說幾句,其實,今天我能坐在這裡和你們一起開會,這件事本身就很荒唐,在我的記憶裡,一個老百姓和一群警察一起偵破一個案件的事還沒聽說過。" 張海洋插嘴道:"文革那會兒好象有,那會兒是群眾專政。" 鐘躍民繼續說:"其實我心裡明白,我的作用是向專案組提供一些信息,因為寧偉在我手下當過兵,我最瞭解他,其餘的,我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現在是講法制的時代,按法律規定,我是以一個公民身份來協助公安機關破案,而法律沒有賦予我執法的權利,換句話說,如果有一天我們和罪犯遭遇,並展開槍戰,那麼在座的同志們可以掏出槍還擊,而我卻只能抱著腦袋躲到一邊去,同志們可別誤會我貪生怕死,因為法律沒有賦予我使用槍械的權利……" 張海洋和警察們都笑了起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