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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最難纏的是這一帶的地痞流氓,這類人很討厭,要說他們是黑社會倒有點兒抬舉他們了,他們不具備國外黑社會那種組織嚴密的特點,也沒有那樣財大氣粗,他們不過是住在附近胡同裡的一些無賴,既沒錢也無勢,靠的是耍橫和威脅,他們深諳買賣人的心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破點兒財就能消災,反正他光腳的不怕你穿鞋的。

  鐘躍民最厭惡這類地痞,他知道自己早晚要和這些人發生衝突,這種人你躲都躲不開,隔壁的那些飯館都遭到過他們的騷擾,只有泰嶽餐廳還沒有來過,不過,鐘躍民估計他們快來了。

  袁軍這天過生日,周曉白約鄭桐夫婦來泰岳餐廳吃飯,說是為袁軍過生日,大家一起聚聚,其實這夫婦倆還是想借機會照顧一下鐘躍民的買賣。

  大家都是下班以後來的,袁軍和周曉白都來不及換便裝,於是穿著軍裝就來了。

  鐘躍民盯著袁軍和周曉白的上校肩章說:"呵,上校,那身國防綠我穿了十幾年,怎麼我一轉業部隊馬上就換了裝,這身毛料軍裝是挺漂亮的,唉,如今連周曉白都混成上校了,我倒成了個體戶。"

  周曉白不滿地說:"什麼叫連周曉白都混成上校了?我本來就應該是上校,論軍齡我還比你早一年呢,這會兒你看我們穿新式軍服眼饞了,誰讓你非要轉業?"

  袁軍說:"就是,躍民要是不轉業,現在也是上校了,其實八八年授銜時,我授中校銜,曉白是文職,她最近當了副院長,才從文職轉為上校的,你說這到哪兒說理去,都是同一年入伍的,我才是正團,她倒成了副師級,按規定,她明年就可以授大校銜了。"

  高今天是第一次參與這些老朋友的聚會,她的年齡和這些人相差有十歲,以前又不太熟,所以她顯得有些靦腆。

  周曉白問高:"小高,你怎麼看上鐘躍民了?肯定是他給你下了什麼套兒,你一不留神,讓他給套住了,對不對?"

  "恰恰相反,是他一不留神,讓我給套住了,剛套住時他還掙扎了幾下,一看沒戲,這才老實下來。"高笑嘻嘻地說,一副占了大便宜的神態。

  鐘躍民抱怨道:"就是,本來我開計程車開得挺好,每天都能遇見好多新鮮事,我工作得很愉快,可高非拉我來開飯館,我一來就被套住了。"

  高說:"還說呢,我要是不把他拉回來,他再幹幾個月就真成了流氓了,你們猜鐘躍民都幹了些什麼?他專拉那些野鴛鴦,只要人家給錢,幹什麼他都裝沒看見,真夠壞的。"

  鐘躍民解釋道:"顧客就是上帝,上帝要是想幹點兒什麼我管得了麼?"

  周曉白說:"鐘躍民,你還有沒有點兒是非觀念,遇見這種事,你就該把他們直接拉到派出所去,你可好,不但不制止,還津津樂道,就差跟人家一起幹了。"

  鐘躍民說:"我憑什麼把人家拉到派出所去?那些野鴛鴦對我們司機非常友好,每次完了事出手都挺大方,都快把我慣出毛病來了。我只是個出租司機,不是員警,我沒有權力也沒有義務去干涉別人的私生活,你們這些女同胞對我的指責毫無道理。"

  袁軍表示贊同:"就是,這些女同胞在思想觀點上總是表現出一種霸道,強迫別人接受她們的觀點。"

  鄭桐也附和道:"對,這叫話語霸權,她們總是把自己的觀點當做真理,拒不承認多元化,尤其是周曉白和蔣碧雲,現在正往女權主義者的路上走,其實她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女權主義,就說蔣碧雲吧,我認為她是個典型的實用主義者,她嘴上高談什麼婦女解放,女性獨立,可在實際生活中,一遇到扛煤氣罐這類需要賣力氣的家務,便立刻把頭縮回去,再不說什麼女性獨立了,還一口咬定這應該是男人幹的活兒,大家說說,這就是女權主義者?"

  蔣碧雲立刻回嘴道:"鄭桐,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這是對我的誹謗……"

  營業廳的一角突然傳來拍桌子的聲音,大家驚訝地扭過頭看,只見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壯漢吼道:"把你們老闆叫來。"

  服務員陪著笑臉說:"先生,有什麼事能和我說嗎?"

  "哪兒這麼多廢話?讓你去你就去!"絡腮鬍子身旁有個矮胖子,他的聲音也很蠻橫,幾

  乎驚動了餐廳裡所有的人。

  鐘躍民放下筷子,站起來走過去:"兩位先生,我是老闆,有什麼事請對我說,我叫鐘躍民,兩位先生怎麼稱呼。"

  絡腮鬍子無禮地上下打量著鐘躍民:"叫我馬五就行了,鐘老闆,你這兒買賣不錯呀,我們哥倆兒沒別的意思,來恭喜你發財。"

  鐘躍民點點頭,客氣地問:"謝謝,你們還有別的事嗎?"

  馬五陰冷地笑了笑:"也沒什麼大事,想和鐘老闆交個朋友,兄弟我在這一片兒說話還算句話,鐘老闆要是看得起我,你這飯館的治安由我負責,誰要是在這兒乍刺兒,你給我打個電話,我打斷他的狗腿。"

  "咱們素昧平生,你這麼幫我,總不會是白幫吧?你能不能痛快點兒?有話就直說。"

  "好,我喜歡痛快人,既然鐘老闆快人快語,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我的意思是你的飯館由我保護,你呢,每月付些費用,數額嘛,咱們可以商量。"

  鐘躍民笑了:"這就是所謂保護費吧?以前只是聽說,今天還真讓我領教了。我要是說不願意付保護費呢?我會面臨什麼後果?"

  馬五冷笑:"那我就什麼也不說了,站起來就走。"

  "我聽出來了,你這是威脅。"

  "喲,我可什麼也沒說,鐘老闆要是不把我放在眼裡,我還能說什麼?那我只好告辭了。"

  馬五和同夥悻悻站起來,轉身要走。

  他們剛轉過身,卻愣住了……身穿軍服,佩上校軍銜的袁軍和西服革履的鄭桐手拎著啤酒瓶子攔住他們的去路。

  馬五看看鐘躍民說:"鐘老闆,這是怎麼回事?"

  "我這兩個哥們兒好象不太喜歡你們。"

  馬五擺出一副無賴的架勢:"喲,這哥們兒還是兩杠仨花兒,官兒不小呀,怎麼著,要打我?真新鮮了,我還沒見過上校打架呢,今兒還真想見識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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