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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前幾年我從歌舞團辭職,到北京來發展,演過電影和電視劇,也出過唱片,象剛才這樣的演唱會也偶而參與一下,都是圈子裡的人,不好推辭的,有時還做點兒生意。"

  鐘躍民說:"自由職業者?你生活得很灑脫嘛,秦嶺,問句不大禮貌的話,你離婚以後又結婚了嗎?對不起,你要是覺得不好回答,可以不回答。"

  秦嶺笑笑:"沒什麼,我想這句話你早晚要問,我也應該告訴你,離婚的責任完全在我,他對我很好,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只是我自己對婚姻有些厭倦,其實我這個人不太適合給別人做妻子,大多數女人都喜歡把丈夫當做依靠,把家庭當做歸宿,而我卻不喜歡這種生活方式,所以……"

  鐘躍民接口道:"明白了,你大概屬於梅裡美筆下的卡門那類女人,崇尚自由,要過一種無拘無束的生活,我很理解,每個人都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

  "謝謝你的理解,躍民,你的確與眾不同。"

  "可是……秦嶺,你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知道,我關心的不是你的過去。"

  "哦,對不起,我現在回答你,我還沒有再結婚。"

  "太好了,我也沒有結婚。"

  "接下來,你是不是該說,咱們能重溫舊夢嗎?"

  "當然,這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你獨身,我光棍,再加上當年一段兒舊情,咱們實在沒有理由不在一起。"

  秦嶺目光幽幽地望著他:"躍民,你想過沒有,這十幾年裡能發生多少事,你不覺得這樣很草率嗎?"

  "這我有心理準備,我甚至無數次想過,等我再見到你時,你早已為人妻了,你丈夫很可能是個弱智者,他頭紮白羊肚手巾,披件光板羊皮襖,沖我呲著黃板牙一個勁地傻笑,你懷裡抱著個吃奶的孩子,身邊還有五六個髒乎乎的孩子,個子由高到低,象臺階一樣……"

  秦嶺笑得用紙巾捂住嘴:"天那,我還有這種本事?你真的沒變,還是當年的鐘躍民,還是那張貧嘴。"

  鐘躍民注視著秦嶺不說話了,秦嶺也凝視著鐘躍民。樂池中傳來充滿柔情的鋼琴曲。

  鐘躍民輕聲道:"秦嶺,我現在坐在你的對面,請你閉上眼睛,仔細感受一下,看看能否找到當年那種感覺。"

  "好,讓我感覺一下。"她輕輕閉上眼睛靜思片刻,又睜開眼睛輕聲道:"躍民,我得承認,當年的情景……猶如昨天。"

  "這就對了,和我的感覺一樣,秦嶺,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秦嶺低聲說:"沒有了,躍民,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鐘躍民探過身子耳語:"那我告訴你我想做什麼,你聽好,我想現在就得到你。"

  秦嶺順從地站起來:"咱們走吧。"

  鐘躍民沒有想到秦嶺竟然住在一個很豪華的別墅區裡,這裡的保安措施非常嚴密,鐘躍民的汽車行駛在社區內,每轉過一個路口都能著見身穿制服的保安人員在指示方向,秦嶺的房子是一座紅頂的二層小樓,牆壁是奶黃色的,樓下還是雙車庫,一道鑄鐵矮欄圍著不小的花園。

  秦嶺挽著鐘躍民走進小樓,鐘躍民驚奇地望著裝飾得很豪華的客廳:"我的天,想不到你過著如此奢侈的生活,做什麼買賣能這樣有錢?你該不會是販賣毒品吧?"

  秦嶺脫去外衣說:"躍民,你又來了?你那張嘴不說點兒刻薄話就不舒服是不是?"

  "那我就保持沉默吧。"

  秦嶺雙手搭在鐘躍民的肩上,溫柔地注視著他:"躍民,答應我,什麼都別問,你不是想要我嗎?好,我現在就給你。"

  秦嶺輕輕替鐘躍民脫下西服,兩人依偎著走上樓去……

  鐘躍民靜靜地躺在床上,聽著從浴室裡傳來的水聲,他突然被一種前所未有感覺所包圍,他無法用語言說清楚這種感覺,此時此刻,他從靈魂到肉體都被一種異樣、溫馨的氛圍所籠罩……他感覺到秦嶺已經來到他身邊,正在用柔軟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身體,猶如春風吹過湖面蕩漾起層層的漣漪,他的皮膚在秦嶺的手下竟然敏感得顫慄起來,鐘躍民不知不覺地進入一種暈眩狀態……秦嶺的嘴唇在他胸膛上留下一個個溫柔的熱吻,在幽暗朦朧的燈光下,她美麗的面容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鐘躍民覺得他和秦嶺之間似乎隔著一層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薄霧,兩人雖然近在咫尺,秦嶺如嬌似嗔,柔情似水的愛撫卻如黎明前起伏的山巒,既朦朧,又遙遠……秦嶺溫軟細膩的肌膚充滿生命的張力和質感,鐘躍民有生以來第一次發現,做愛竟能達到如此之境界,同為女人,竟有如此巨大的反差,一個極具魅力的女人不但能撫慰你肉體的饑渴,更重要的,是能撫慰你的心靈,他閉上眼睛,仿佛沉入溫暖的海洋之中……

  鐘躍民坐在辦公室裡,他在不停地接電話,幾乎所有的客戶都不先談生意,只是說請他找個地方一起"坐坐"。鐘躍民很納悶,什麼時候生意場上的人都不提吃飯了,一句"坐坐"就包含了所有的應酬內容。

  有個廣州大公司姓王的老闆想搞一批鋼材,經朋友介紹認識了鐘躍民,幾次邀請他"坐坐",鐘躍民實在分身乏術,也就推辭了。那個朋友很不滿意,剛才來電話對他發了幾句牢騷,說他一富起來脾氣就見長,問他是不是有些找不著北了,鐘躍民連忙向朋友道歉,答應無論如何今晚和那王總一起"坐坐"。

  他剛掛上電話,電話鈴又響起來,這次是秦嶺的聲音:"躍民,是我。"

  鐘躍民說:"我知道是你,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快把我忘了吧?"

  "哪能呢,我無時不刻不在想念你。"

  "算了吧,你有兩個星期沒到我這裡來了。"

  鐘躍民笑了:"寂寞啦?"

  "就算是吧。"

  "那好,今晚等我。"

  秦嶺叮囑道:"早點兒來好嗎?咱們一起吃晚飯。"

  鐘躍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我一定去,晚上見。"他放下電話。

  何眉走進來:"鐘經理,有個叫寧偉的人,沒有經過預約,非要馬上見你。"

  "噢,他人呢?"

  "在會客室裡,你要見他嗎?"

  "請他進來。"

  鐘躍民才想起來已經好久沒見到寧偉了,最近他淨顧著和女人廝混了,把這位小兄弟都忘了。

  甯偉被何眉帶進來,不知為什麼,他每次見到鐘躍民總是有一種拘束感,說話小心翼翼的,在部隊時就是這樣,這倒不是因為鐘躍民當過他的連長,甯偉是個崇尚強者的人,當年鐘躍民的戰前動員給寧偉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記得鐘躍民談到死亡時的那種鬆弛感,他給特遣隊員們一種感覺,那血肉橫飛的雷場不過是個大遊戲場,大家是上去玩一把,要玩就得玩得漂亮些。短短的幾句話,就把弟兄們的血性挑起來了,這是個敢於亡命天涯的人,他覺得鐘躍民身上似乎有股霸氣,一種精神上的強悍,他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只是覺得無論到什麼時候鐘躍民永遠是大哥,他的話不能不聽。

  鐘躍民和寧偉握手:"寧偉,最近好嗎?"

  寧偉說:"大哥,我把飯館賣了。"

  "為什麼?"

  "買賣不好,盡賠錢。"

  鐘躍民說:"看樣子你有事找我,說吧,什麼事?"

  "我想註冊一個公司,現在缺註冊資金,想請大哥幫忙。"

  "需要多少錢?"

  "五十萬吧,借用時間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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