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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鄭桐也隨手摟住身邊陪酒的歌妓肆意輕薄,欲行雲雨之事……他突然感到一陣劇痛,似乎是有人在他胳膊上狠狠擰了一把,鄭桐從夢中驚醒,他借透過視窗的月光發現,蔣碧雲正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

  蔣碧雲又羞又氣:"該死的鄭桐,你根本沒睡著,在等我自己上鉤,我還真沒看出來,你這麼輕車熟路……"

  鄭桐呆是呆,但碰上這種事可一點兒不呆,他馬上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身體內沉睡多年的欲望象顆重磅炸彈一樣轟然爆發了,他顧不上解釋,一把抱住了蔣碧雲,把整個身子壓了上去……蔣碧雲掙扎著喊道:"等等,鄭桐,你要答應我,我們一起去考大學,一起考回北京去,我不願意一輩子留在這裡,鄭桐,你答應我,為你我什麼都願意做,只求你答應我……"

  鄭桐在手忙腳亂地忙乎著,他嘴裡忙不迭地答應著:"行,行,考大學,考就考,我同意了還不行?我說你別亂動好不好?我本來就是個生手……"

  偵察一連的營房內,特遣隊員們在緊張地收拾行裝,檢查裝備。一排的代理排長甯偉正在磨刀石上專心致志地磨一把叢林砍刀,他時不時用姆指試試刀刃的鋒利程度。

  兩個戰士在往微型衝鋒槍的彈夾裡壓子彈,二班長焦玉海在收拾背囊,把繩索,搭勾一類的器材裝進背囊。

  鐘躍民在逐個檢查戰士們的裝備,他對焦玉海吩咐道:"二班長,多領一些導爆索、炸藥和雷管帶上,每個單兵都要攜帶一部分。"

  吳滿囤在一旁不解地問:"咱們的單兵裝備夠重的了,還帶這麼多導爆索,有必要嗎?"

  鐘躍民若有所思地說:"有備無患,叢林裡什麼事都碰上,多帶些器材,有可能用得上。我仔細研究了地圖,咱們的目的地離最近的公路直線距離也有六十多公里,這麼大的縱深,地形又複雜,沼澤、斷崖、河流,更要命的是雷區,那些地雷埋設了好幾年了,這些年經暴雨沖刷,河流改道、漲水,恐怕很多地雷都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吳滿囤搖搖頭。

  "就是說,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雷場和非佈雷區之分了,從理論上講,只要踏入這片叢林,隨時都有可能踩到地雷。"

  吳滿囤打了個寒戰,小聲道:"躍民,有這麼嚴重?"

  "當然,我認為這是個摸閻王爺鼻子的遊戲,誰能活著回來,要看運氣了,滿囤,你怕麼?"

  吳滿囤苦笑一聲:"怕,怕有什麼用?軍人嘛,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俺這個當指導員的總不能只給別人做思想工作。"

  鐘躍民發現寧偉正在磨刀,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便拍拍寧偉的肩膀說:"一排長,你好象已經超期服役兩年了吧?"

  寧偉說:"連長,你應該叫代理一排長,我已經超期服役三年了。"

  吳滿囤說:"寧偉呀,你運氣不太好,前幾年提幹報上去就批,可現在越來越難了,連裡已經給你報了三次,估計這次行動結束後就能把你這代理二字去掉,要是你能立個功就更好了。"

  "放心吧指導員,我一定好好幹。"

  張海洋走進門說:"吳指導員,你打算什麼時候做戰前動員呀?這可是你份內的活兒。"

  "今天晚上,我已經準備好了。"

  鐘躍民說:"滿囤,今天晚上給弟兄們放放假怎麼樣?咱們幾個也該去喝頓壯行酒。"

  "那這戰前動員……"

  鐘躍民說:"這還不好辦,我現在就幫你把這活兒幹了。"他大吼一聲:"特遣隊,全體集合!"

  特遣隊員們迅速站好隊,聽候隊長的戰前動員。

  鐘躍民從左到右巡視了全體隊員一遍說:"弟兄們,我不用說你們也知道,咱們馬上要去執行特殊任務了,在出發之前,我想問問大家,有怕死的沒有?"

  隊員們吼道:"沒有!"

  "哼,說是這麼說,我還不大相信,沒到關鍵時刻,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怕死?所以我得把話說在前面,誰要是怕死,現在說還不晚,我頂多是把你送進軍事法庭,但你的命能保下來,要是你現在不說,到了關鍵時刻又後悔了,那我可就對不起了。所以,我今天越俎帶庖替指導員做個戰前動員,中心議題是:對死亡的認識和心理準備。我的問題是,如果一顆地雷在你眼前爆炸,恰巧有一塊破片擊中你的身體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寧偉笑道:"連長,這是小兒科的問題,我來回答,要是彈片大一些,又擊中了我的肚子,很可能會給我來個開膛……"

  二班長焦玉海很不恰當地補充道:"就好比甯偉要生孩子,怎麼生也生不下來,大夫給他來個剖腹產。"

  一個戰士說:"要是彈片擊中了老二,這輩子就當太監了,連娶媳婦的錢都省了。"

  戰士們哄堂大笑。

  "嗯,說得對,不過太輕描淡寫,有一門學科叫創傷彈道學,專門研究子彈或彈片擊中人體時會出現什麼情況,我來給大家描述一下,首先彈片會以每秒幾百米的速度在正面射入點的皮膚上留下一個創口,而彈片穿過身體時形成的巨大震波會震傷臟器,然後以極快的速度穿出人體,震波形成的出口會是進口的好幾倍大,因為彈片會帶走你一部分肌肉組織和碎骨,如果是擊中頭部,創口會更可怕,它將掀飛你三分之一的頭骨……"

  戰士們靜靜地聽著,但沒有人露出恐懼的神態,吳滿囤倒有些慌了,這是什麼戰前動員呀,不但不能鼓舞士氣,反而會給戰士們造成恐懼感,他想制止鐘躍民再講下去,忙說道:"連長,咱們是不是晚上再正式動員?"

  張海洋悄悄拉拉吳滿囤的衣袖示意他聽下去,吳滿囤不吭聲了。

  寧偉又補充道:"要是彈片擊中了頸動脈,那我的脖子就象打開了自來水籠頭……"

  鐘躍民繼續說:"如果子彈或彈片恰好擊中了你的頸動脈,那麼在心臟泵血每秒833毫升的強大壓力下,血液可以噴射到十米以外的地方,在短短幾秒鐘裡,出血量會達到1000毫升,一個幾秒鐘前還活蹦亂跳的人,立即就會瀕臨死亡,這時你的皮膚呈青黃色,渾身肌肉鬆弛,也包括括約肌——你的大小便會失禁,體溫迅速變涼,原本健康富有彈性的人體這時摸上去就象案板上的肉類食品……"

  五班長趙冬生聽著有些煩,他覺得連長這是在嚇唬孩子,可他搞錯了,這裡不是幼稚園,弟兄們也不是學齡前兒童,你嚇唬誰?這個特遣隊可是你鐘躍民親自挑出來的,要是信不過我們你就另找人。他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連長,他是在和一群漢子打交道,而不是學齡前兒童或者是娘們兒。趙冬生不耐煩地咳嗽了一聲:"連長,我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講!"

  "你好象不是幼稚園的保育員,也不是娘子軍連的黨代表,而我們既不是學齡前兒童也不是娘們兒,你是不是搞錯了對象?連長,我想提請你注意,你是在和一群爺們兒打交道,你應該用對爺們兒說話的口氣給弟兄們講話。"

  "噢,我是在和一群爺們兒打交道?謝謝你的提醒,我還真沒想起來……"

  "什麼話嘛……"五班長趙冬生不滿地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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