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小說 > 血色浪漫 | 上頁 下頁
九七


  周曉白發現蔣碧雲在注視自己,便半開玩笑地說:"你把我看得有點兒毛了,我的臉上是不是佈滿滄桑?"

  蔣碧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好奇,剛到陝北的時候,我就聽說過你,有幾次你的來信還是我交給鐘躍民的,你的字很漂亮,當時我還想,這個周曉白一定和她的字一樣漂亮,今天見到你,果然和我想像的一樣。"

  周曉白灰溜溜地說:"謝謝,不過漂亮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被鐘躍民甩了?"

  袁軍安慰道:"你別這麼說,那時大家還都是學生,都很幼稚嘛。"

  蔣碧雲說:"袁軍說得對,少年時的愛情恐怕是靠不住的,變數太大,我當時對鐘躍民的印象也不錯,他是個不錯的大男孩,性格挺可愛,一肚子壞水,可即使是冒壞水的時候,也不招人討厭,說實話,那時我也有些動心,不過我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周曉白很注意地問:"為什麼?"

  蔣碧雲一笑:"這是個很容易使女人受傷的男人,就象狗熊掰棒子,隨掰隨扔,這對女人來說,太不公平。"

  鄭桐說:"依你的意思,怎麼才叫公平?"

  "要是你不想要這個棒子,最好別掰它,讓它好好長著,等願意要它的人來掰。"

  鄭桐壞笑了一聲:"真是典型的女人式思維,可還有這麼種情況,狗熊本來不在意,因為對狗熊而言,掰棒子本是一種嗜好,並不一定要吃,就算是掰著玩吧,可有的棒子卻當了真,主動把腦袋伸過去,狗熊當然來者不拒,於是棒子就提出進一步要求,要狗熊停止掰棒子的嗜好,一輩子隻吃這一根棒子。狗熊當然做不到。"

  周曉白罵道:"鄭桐,你在拐著彎兒的挖苦我吧?幾年沒見了,你還這麼壞?"

  鐘躍民騎著自行車來到莫斯科餐廳的大門前,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破舊士兵軍裝,軍褲的膝蓋上還補著很醒目的補丁,腳上穿著一雙破舊的解放鞋。

  他把自行車停在存車處,存車人馬上讓他先交存車費,鐘躍民渾身亂摸,也沒翻出一分錢,他只好抱歉地說:"對不起,我沒帶錢,請等一下,我讓我的朋友來交錢。"

  存車人懷疑地看了他一眼說:"那你快點兒。"

  鐘躍民走進玻璃轉門進入大廳,袁軍和鄭桐激動地迎上去,袁軍誇張地張開雙臂要擁抱鐘躍民。

  鐘躍民笑道:"袁軍,先別忙著寒喧,趕快去門口替我交一下存車錢。"

  袁軍詫異地說:"操,你他媽至於連二分錢都沒有嗎?又成心出洋相吧?"

  鐘躍民和鄭桐握手,兩人親熱地寒喧著什麼,周曉白和蔣碧雲站在餐桌邊默默地看著他們交談。

  鐘躍民快步走過去,向她們伸出手:"曉白、蔣碧雲,你們好嗎?"

  蔣碧雲微笑著:"我還可以。"

  周曉白幽幽地說:"我不好。"

  鐘躍民裝沒聽見,對走進大廳的袁軍說:"今天是誰做東呀?"

  袁軍說:"我做東,大家坐啊。"

  鄭桐笑道:"你們猜袁軍剛才去幹什麼了?是去替鐘躍民交二分錢存車費。"

  袁軍上下打量著鐘躍民說:"躍民又在成心出洋相呢,看看他這身破軍裝,還補著兩塊嶄新的國防綠補丁,這大概是專為探親準備的禮服。"

  鐘躍民解釋道:"誰有閒心出洋相?我真的只有這一身軍裝,連替換的都沒有,一洗衣服就盼著它快點幹。"

  鄭桐問:"你是不是拿軍裝和駐地老鄉換酒喝了?"

  鐘躍民解釋道:"我有個戰友,家裡窮,他下面還有幾個弟弟妹妹,每人都合不上一身衣服,我們幾個戰友就幫他湊軍裝寄回家,結果寄完了才發現忘了留換洗衣服了,每人只剩下穿在身上的軍裝,張海洋更倒楣,他把僅有的一身軍裝洗了晾在院子裡,那會兒正趕上老兵復員,不知是誰把他的軍裝給順走了,這小子也絕,愣是一聲不吭,第二天早上我們例行五公里越野,他穿身破爛的絨衣絨褲,背著槍和子彈袋就沒事兒人似的竄到佇列裡,把連長差點兒氣瘋了……"

  大家都大笑起來,只有周曉白沒笑,她在低頭看鐘躍民的腳,她發現鐘躍民竟是光著腳穿鞋,沒有襪子。

  周曉白的眼圈紅了:"你怎麼連襪子也給人了?"

  "我那戰友家人口實在太多了,這還不夠呢,上次他家寄來一張全家福照片,我們一看全樂了,整個一步兵班,一片綠,他爹媽都穿著兩個兜的士兵服,象正副班長,弟弟妹妹清一色新軍裝,象剛出新兵連的新兵。"

  大家大笑。

  "我對我那戰友說,你別著急,等咱們都提幹了,就給你們全家換裝,換四個兜的幹部服,讓你們全家都提幹,到那時再照張全家福,就不是步兵班合影了,是教導隊合影。"

  眾人又是一陣笑。

  蔣碧雲說:"你一點兒沒變,還是那個鐘躍民,走到哪兒都這麼樂觀。"

  鐘躍民恭維道:"你可是越來越漂亮了,氣質也和以前大不一樣了,你知道嗎?鄭桐很早就對你心懷不軌,今天我一看見你就明白了,肯定是鄭桐已經得手了。"

  鄭桐得意地吹噓道:"那當然,鄭桐有幹不成的事麼?"

  鐘躍民說:"你用的什麼招兒?介紹介紹經驗嘛。"

  "欲擒故縱。"

  蔣碧雲捶了鄭桐一拳說:"得啦,別吹了,鄭桐有段時間特別灰,簡直連尋死的心都有,我能見死不救嗎?結果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鐘躍民問:"羅芸怎麼沒來?"

  袁軍說:"被保送上大學了,和我們也沒聯繫,這個人……怎麼說呢?反正心眼兒挺多的。"

  周曉白斜了袁軍一眼:"袁軍,你這麼說就不對了,當初是誰和她談戀愛的?不能人一走了,就這麼沒情義呀。"

  "當時我不是一時糊塗嗎,就算中了糖衣炮彈吧。"

  鐘躍民問:"你們說什麼呢?"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