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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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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軍面無表情地問:"羅芸,在這件事上,你有沒有對不起朋友的地方?" "沒有,推薦名單是院領導定的,我不可能參與,袁軍,你是不是聽到什麼議論了?" "議論我倒沒聽見,不過這件事是因為我引起的,我當然要想一想,我覺得你在這件事上挺不夠意思的。" 羅芸不滿地睜大了眼睛:"我怎麼啦?我倒想聽聽我怎麼不夠意思了?" 袁軍冷冷地問:"你明明知道周曉白和我不是戀愛關係,而且,周曉白是出於友誼應你之托來照顧我,在她受冤枉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站出來澄清一下事實?" "那除非我承認我和你的關係,可要是這樣,不但上軍醫大的資格會被取消,就連我的預備黨員的資格也會被取消,那我就完了。" "所以你就犧牲了周曉白?" "你怎麼這樣說話?怎麼是我犧牲了周曉白?" 袁軍長歎一聲:"羅芸,上個軍醫大就這麼重要?連友誼和良心都不要了?" 羅芸也急了:"袁軍,你少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周曉白被取消了推薦資格,完全是因為她的態度,群眾早就有反映,說周曉白倚仗自己父親的地位飛揚拔扈,把誰都不放在眼裡,和周圍的戰友關係搞得很僵,院裡早就有這種議論,這又不是我造成的?" 袁軍疲憊地揮揮手:"你把小於叫來,我要回病房了。" 羅芸的眼圈兒紅了:"你怎麼這樣對待我: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怎麼連句好話都沒有?" "走吧,祝你好運。" "你混蛋!" 袁軍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鄭桐今天從可靠的管道得知,這次公社推薦的工農兵學員已經出發了,石川村的黨支部竟沒有推薦任何人。這可把鄭桐氣得七竅生煙,他馬上意識到這是常貴搗的鬼,這老東西太陰險了,收了禮還不辦事,鄭桐決定找常貴好好理論一番。 鄭桐一臉怒氣地闖進常貴的窯洞,常貴正坐在炕上捧著個大大碗公在喝粥。他強壓著怒火說:"常支書,我有事要問你。" 常貴眨著小眼睛看看鄭桐:"我知道,是為上學的事吧?" "咱上次不是說好了嗎?你為什麼沒推薦我?" 常貴帶著一臉的無辜說:"你這娃咋這麼說話?你咋知道我沒推薦你?名額有限麼,也不能是個人就去。" "我有可靠的消息,這次公社的推薦會上,你叼著煙袋蹲在那兒一言不發,是不是?" "誰說的?" "你別管誰說的,有沒有這回事吧?" "沒有,你要不信,就把公社王書記叫來我當面鑼對面鼓說說,我是和他說了麼。" 鄭桐終於忍不住翻了臉:"你他媽少來這套,你明明知道王書記不可能來對質,常老貴,你這人夠陰的,當面是人背後是鬼,就因為你克扣知青口糧的事,我和鐘躍民得罪了你,這好幾年了,你還懷恨在心,背後給我下絆子,你他媽真不是個東西。" 常貴軟中帶硬地說:"鄭桐,你要這麼說,咱就沒話了,上學的事我也管不了啦,你咋上來就罵人呢?論歲數,你也是侄子輩,咋這麼說話?" 鄭桐大怒:"罵你?我還想打你個老東西呢。"他怒火中燒地抄起炕桌上的大大碗公要砸常貴,蔣碧雲沖進來抱住鄭桐,鄭桐掙扎著想朝常貴撲過去,蔣碧雲拚命把鄭桐拉走。 鄭桐和蔣碧雲並肩坐在村口打穀場一個石頭碾子上,兩人久久地沉默著,突然,鄭桐開始抽泣起來。 蔣碧雲大驚,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鄭桐流淚,她驚慌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鄭桐,你怎麼啦?" "這日子……真沒盼頭。" "大家不是都這麼過嗎?" "人……就怕沒有希望,這麼活著有什麼意思?" "鄭桐,你從來都是樂觀的人,今天怎麼變得這麼消沉?這可不象你。" "你不知道,我想上大學,連做夢都想,可今天我去公社一問,被選上的工農兵學員都出發了,當時我就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心裡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蔣碧雲說:"可你不能放棄希望,我就不信,咱們會永遠呆在這小山村裡,機會總會有的。" 鄭桐心灰意冷地說:"機會見了我,恐怕也會繞著走,我這個人運氣不太好。" "要是有一天,機會到了你眼前,你卻無法抓住它,因為你不具備抓住機會的本領,到那時候,你將無話可說。" 鄭桐沉默。 "我知道,你的精神狀態很糟糕,生活艱難,前途無望,還有……你很孤獨。" 鄭桐低聲道:"是的,是一種靈魂的孤獨,漫漫長夜,我在獨自行走,何處是歸程……" 蔣碧雲輕聲說:"如果心中有了愛情,也許情況會好得多,那時你會覺得溫暖,覺得有了依靠,覺得靈魂不再孤獨,覺得生活從此充滿了色彩。" "可我眼前是個沒有色彩的世界,只有缺少植被的黃土。" "鄭桐,你不想對我說點兒什麼?" "我萬念俱灰,實在提不起興趣說話。" 蔣碧雲扳過鄭桐的肩膀,注視著他的眼睛說:"那我說,你聽好,我想向你提個建議。" "你說。" "一個人走夜路實在太孤單,兩個人結伴而行不是更好嗎?" 鄭桐睜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和我一起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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