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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現在不是講究一幫一,一對紅嘛,咱倆配一對,紅他一輩子怎麼樣?"

  蔣碧雲怒道:"鄭桐,怎麼說著說著你那流氓勁兒又上來了?不要臉。"

  "蔣碧雲同志,你不要往歪處想,就算我一時糊塗當了流氓,可党和人民並沒有拋棄我呀,總應該給我改邪歸正的機會吧,你這個少先隊大隊長不能見死不救,眼看著我身陷流氓團夥難以自拔,你為什麼就不能伸出友愛的雙手,拉我一把呢?就算把自己搭進去了,那也是為革命做出的犧牲嘛。"

  蔣碧雲沉下臉,扭頭就走。

  鄭桐在她身後喊:"蔣碧雲同志,你別走,救救我吧,我需要你的説明……"

  鐘躍民爬上村後的斷崖,目不轉睛地盯著對面的山坡,他的腳下是一條深深的溝穀,對面的山坡近在咫尺,這個地點還是李奎勇告訴他的,這個斷崖和對面山坡只有三十多米,是這條溝的最窄處。

  鐘躍民的臉上忽然露出興奮的表情,他猛地站了起來向對面看,對面山坡上空無一人。

  一陣歌聲隱隱傳來,若有若無,餘音嫋嫋,由遠而及近,圍著一條紅圍巾的秦嶺出現在對面的山坡上。

  鐘躍民高喊道:"秦嶺,你遲到了半個小時。"

  秦嶺笑道:"觀眾就得等演員,要不你來當演員?"

  鐘躍民說:"喂,咱們開始吧,我在聽你唱"

  秦嶺的歌聲飛過溝壑。

  三十裡的名山呀,

  二十裡的那個水,

  單想住這那個娘家,

  我不想回。

  住一回這娘家呀,

  我上一回天。

  回一回這婆家呀,

  我坐一回監。

  ……

  秦嶺唱得忘情,鐘躍民也聽得發呆。

  秦嶺的聲音遠遠傳來:"鐘躍民,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秦嶺,究竟什麼樣的男人,才能消受你?"

  秦嶺開玩笑:"能經天緯地,又富甲一方。"

  鐘躍民拍拍頭上的帽子說:"我什麼也沒有,只是……你看見這個帽子了嗎?"

  "看見了,不過是一頂破帽子。"

  "可這破帽子底下是一顆裝滿智慧的頭顱。"

  秦嶺大笑:"誰敢保證裡面裝的不是稻草。"

  "秦嶺,你應該是個識貨的人,我絕不會低估你的智力。"

  "你的意思是,誰要是對你的存在視而不見,誰就是個蠢貨?"

  "當然,沒有人能對突然發現的寶藏還保持一種平和心態,要發財了,誰不激動呢?"

  "呸!不害臊,真沒看出來,你還挺無賴的。"

  "別不好意思,其實你心裡挺願意的,我知道。""

  何以見得?""高山流水,知音難覓。還有,請你回去查一查成語詞典……"

  "查什麼?""查一查'失之交臂'……"

  "我聽不懂。"

  "秦嶺,我想告訴你一句話。"

  "我聽著呢。"

  "我喜歡你,你呢?喜歡我嗎?"

  秦嶺回答:"躍民,我不討厭你。"

  鐘躍民說:"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因為我也不知道。"

  "那好,我有足夠的耐心等你喜歡我。"

  "這麼自信?我要是喜歡上別人了呢?"

  鐘躍民笑笑說:"那我就等等,等你煩他了,再來喜歡我,我向你保證,你早晚是我的。"

  "那就走著看吧,反正我什麼也沒有答應你。"

  鐘躍民說:"秦嶺,在你之前,我有個女朋友,她在部隊當兵,我已經和她斷了……"

  秦嶺把一根指頭放在嘴唇上:"噓……不要說你以前的事,我沒有興趣,因為這不關我的事。"

  "你好象什麼都不關心?比如前途,命運和愛情,你究竟關心什麼?"

  "我媽媽對我說過,生活中過程永遠比結果重要。"

  "可我卻很看重結果。"

  秦嶺嫣然一笑說:"你可能並不瞭解自己,也許你是個遊戲人生的人,既然玩遊戲,又何必在乎結果?遊戲的樂趣不都在於過程中嗎?"

  鐘躍民說:"秦嶺,你怎麼象個哲學家?女孩子別把自己搞得太深奧,這樣可嫁不出去。"

  秦嶺反問道:"躍民,你是不是很寂寞?"

  "是的,在這窮鄉僻壤,難道你不寂寞?"

  "這就對了,因為你寂寞,所以才喜歡我,喜歡難道不是一種過程?如果你看重結果,就該娶我,過日子,生孩子,這才是結果,你覺得有意思嗎?"

  鐘躍民想了想說:"我沒想這麼遠,如果現在就讓我娶妻生子,我恐怕不會覺得有意思。"

  "那麼你承認過程比結果重要了?"

  "你說得有道理。"

  秦嶺正色道:"躍民,你聽好,我願意做你的女朋友,因為你寂寞,我也寂寞,如果將來有一天,你我的生活發生了變化,有了更精彩的內容,我會為你祝福,然後說聲再見。希望你也能象我一樣,讓咱們都保持著'在路上'的感覺。"

  "這……我很難回答,說實話,我從來沒見過象你這樣的女孩子,很奇特,也很理智。但我要問你,如果若干年後,你我又重逢了呢?"

  秦嶺笑了:"到那時,如果我的身邊沒有更精彩的男人,那麼你仍然是個合適的人選,當然,這只是我的想法。"

  鐘躍民仰天大笑道:"秦嶺,這場遊戲肯定很有意思。"

  秦嶺幽幽地說:"也可能是個很傷感的故事。"

  鐘躍民建議道:"那咱們就一起往下編,鬧不好能編出一部名著來,好不好?"

  秦嶺靜靜望著對面山梁上的鐘躍民,沉默了……

  鐘躍民坐在男宿舍的土炕上,拿著一條破褲子仔細數著上面的窟窿,他把手指探出屁股部位的兩個洞,正抓耳搔腮地想辦法。

  鄭桐推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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