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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你問這些幹什麼?"

  "幹什麼?我想救你,我不想看著你和他一起倒楣。"

  "你想救我?口氣也太大了?北京城總不見得屬你份兒大吧?"李奎勇不大喜歡鐘躍民的口氣。

  鐘躍民冷冷地說:"我只想告訴你,離他遠點兒,你犯不上趟這渾水。"

  "你們想幹掉他?"李奎勇的臉上露出輕蔑的微笑。

  "他早晚得死,我們不動他,公安局也饒不了他,公安局的人說,他犯的是故意殺人罪,現在受重傷的就有七八個人,他還不該死嗎?"

  "可是到現在還沒死過人。"

  "故意殺人罪是主觀上有殺人動機,即使沒殺死,那屬於偶然,殺人罪是成立了,奎勇,你不要迷信他身手如何了得,什麼京城第一殺手,他不過是個蠢貨,這年月打架是件時髦的事,全城的玩主不過是打打架,拔拔份兒,僅此而已,小混蛋這個蠢貨卻一上來就殺人,這是拎著腦袋跟整個社會幹,這不是找死是什麼?你聽我一句勸,躲他遠點兒。"

  "公安局抓他,我管不了,可你們動他我不能不管,我不能不講義氣。"

  鐘躍民歎了口氣道:"這我就沒辦法了,我已經把話說到了,奎勇,你好自為之吧。"

  "你不想聽聽他為什麼一見你們的人就下黑手?"李奎勇問。

  "為什麼?"

  "六六年紅八月你還記得吧?你那會兒也鬧得挺歡的,先是打黑五類,後來你們又想起打流氓,各學校都成立了'鎮流隊',誰是流氓臉上又沒寫字,你們看誰不順眼誰就是流氓,小混蛋以前是個老實孩子,有個鄰居和他家有仇,就給紅衛兵遞過話去,說他是流氓,這麼著,紅衛兵把他抓去差點兒打死,他命大,挺過來了,我們胡同有個哥們兒也是練摔跤的,他嘴硬不服軟,當場就被打死了,'小混蛋'出來以後就變了,變得心毒手狠了。"

  "他就這麼結下仇了?可他怎麼連不認識的人也殺?"鐘躍民驚訝地問。

  "你想想,紅衛兵是誰搞起來的?還不是你們幹部子弟?你們這些人又特別愛臭顯,變著法兒也要鬧件軍裝穿穿,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的身份,'小混蛋'認准了穿軍裝的就是幹部子弟,他不是沖哪個人,是你們'老兵'這個圈子去的。"

  鐘躍民露出凶相:"那他是找死呢。"

  李奎勇也繃起了臉:"別說是他,我們胡同的孩子包括我,也都看你們不順眼,你們的爹媽不就是有權有勢麼?從小就吃好的,穿好的,連上學都是好學校,我們就天生命賤?憑什麼?"

  鐘躍民冷冷地說:"我們的爹媽提著腦袋幹革命的時候,你們的爹媽在幹什麼?這會兒要講平等了?早幹嗎去了?"

  李奎勇猛地站起來說:"鐘躍民,我最煩的就是你這牛哄哄的勁頭,你牛什麼?你們爹媽有權有勢,總不能我們老百姓的孩子就該死吧?"

  鐘躍民也站了起來:"你怎麼樣我不知道,小混蛋肯定是該死,他死定了。"

  "你別以為你們人多勢眾,誰幹掉誰還不一定呢。"李奎勇陰沉著臉道。

  "奎勇,你們不是對手,不要不服氣,不信咱們走著瞧,看在同學的份上,將來我們抓住你,我也許會放你一馬。"

  "鐘躍民,從今天分手以後,我要再碰上你,就用刀子和你說話。"李奎勇把煙頭狠狠地摔在地上,騎上自行車要走。

  "奎勇。"鐘躍民叫了一聲。

  李奎勇停下車,但仍然背對著鐘躍民:"有話就說。"

  "下星期一的芭蕾舞,你們還去嗎?"

  "什麼意思?是想從我這兒探點兒消息?"李奎勇充滿敵意地問。

  "如果小混蛋不去,他就算栽了,這種丟份兒的事他恐怕不會幹,可他要是敢去,我們就讓他變成篩子,所以,奎勇,我希望你別去。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不知怎麼,鐘躍民的口氣都有些近乎哀求。

  李奎勇遲疑了一下,騎上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鐘躍民望著李奎勇的背影,心情很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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