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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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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這個護林點上,一山的木材幾乎就由他這麼一個關口把著。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是天然的要道,在這兒想進林場,能走的路就這兒一條。 他每天的任務就是把住這條路。工作省心得很。其實也用不著怎麼把門,只要把那道攔路的大門一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把一根木材運下山去。 他原以為這工作實在太輕鬆了。他甚至還想過讀上一些書或者學它一樣手藝幹幹。 只是做夢也沒想到這份工作原來竟如此艱難和兇險! 滿打滿算,也就三個來月。然而這三個月,就好像被困守在山頭上,面對著千軍萬馬,孤軍作戰,毫無救援!圍攻的一撥一撥地往上沖,一直沖到現在,一直把他沖成眼下這個樣子。 …… ……真渴,哪怕是有一口水也好。 水,水! 二十日八時整 山裡的太陽其實出來得頂遲。讓山擋著,一露臉就在半天裡了。 蒼蠅是像跟著太陽一塊兒出來的。一攤一攤的血引出一片一片的蒼蠅。人走過去就轟轟轟地響。已是深秋,蒼蠅也來了。死厥厥的,但遲鈍。總是在人臉上碰。涼颼颼的,像是把血也沾在了臉上。過來過去的人就不停地在臉上摸。摸一把,看一看,然後再摸一摸。 那一攤一攤的血已成了黑紫的顏色。 老王和老所長抓緊時間在村裡瞭解瞭解。案情看上去好像很簡單。 昨天下午三點左右,兇犯狗子從山上下來到村中小賣部裡買東西。因頂撞就跟小賣部的老頭兒吵了起來。吵到後來就打了起來。這小賣部是村民四兄弟家開的。四兄弟聞訊趕來,結果又打在了一起。當時圍觀的人可能不少,於是就打亂了。挨打的當然是狗子。狗子身上的傷就是那樣打下的。至於是誰打下的,拿什麼打的,為什麼要那樣打,可就怎麼也問不清了。 所有的人都眾口一致說是狗子先動手打的人。「那傢伙手狠著呢,上去就揪住人家脖子往死裡掐。掐得人家喊的都不是人聲。」「你說這傢伙野不野,人家是個老頭兒呀,咋就敢往死裡打!打得人家亂喊叫,叫的就不是人聲。」「人家四兄弟來拉架,他還打人家四兄弟,你說這傢伙是人不是人。」「人家老三好心好意地勸他,他捏住人家指頭就往壞崴,崴得人家叫得都沒個人聲了,你說那傢伙毒不毒。」 然而一問到狗子身上的傷,就全都搖頭了。「沒看見。」「那會兒就打亂了,誰瞅得清。」「用刀了?那麼多人還能用刀!不可能不可能。都是老百姓,哪個敢用刀!」「用啥砸的?哎呀,那就不曉得了。那麼多人,像碾場似的,哪能瞅見。」…… 狗子最後是怎麼離開的,看法幾乎是一致的。「跑的呀!挨了打啦還不跑!跑得快當著哪!」「就沒想到那傢伙還能跑那麼快,咯吱咯吱的,一條假腿也能跑那麼快,准是給嚇傻了。」「那傢伙捂著肚子就跑。我們都以為那傢伙跑不了幾步,沒想到那傢伙一直跑出了村都還在跑。」「要是一般人,早打死了。沒想到那傢伙還能走!那傢伙挺硬,死也不倒的,要不打成那樣了,咋就還能走!咋還能再摸回來,一槍一個地把你全崩了!」 …… 從狗子身上的傷情看,很難想像出他會跑出村去。 不過從現場的情況來看,狗子好像真是跑出去的。雖然不可思議,但確實是這樣。 他帶傷跑了大概有一千多米。這一千多米里他好像一次也沒有停步,一直等越過村口,拐過山旁,這才好像一下子趴倒在地上。從趴倒地方的血跡來看,他很可能是一下子昏倒在這裡了。而且昏迷的時間不會太短,剩下的路程就全是爬了。 從這裡爬上山,爬回護林口,估計用了三個多小時。這段路上,從留下的血跡和痕跡來看,一共停留了九次。有三次大概是由於昏迷而停留,因為血跡很重。 在護林口,狗子大概逗留了半個小時。他找出了一大卷工用膠布,用膠布粘住了身上所有能粘的傷口。從撂在地上沾滿血跡的膠布來看,有些傷口大概粘了好幾次才勉強給粘住。工用膠布粘性太差,有血就更難粘牢,被子整個被撕碎了,看來是用來裹傷口的。 令人不解的是,家裡到處都滾滿了空的飲料易開罐和飲料瓶子,連小院裡堆積在一旁的飲料瓶罐也滾得滿院都是。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飲料瓶罐,而且會滾了一地。 結論只能是一個,狗子是在找著喝。 確實沒水。所有的瓶罐都是空的。這麼多瓶罐滾落在地,很可能是想從裡頭尋找些殘剩的飲料來喝。 大量失血的人會感到極為口渴。 但院裡院外的確沒水。連水缸也是空的,水缸裡只有極淺的一底水。 缸底的水是紅的,缸外也有一攤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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