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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阿誠把梯子推進屋,爬上梯子去取書,拿到書正準備下來。明台眼尖,一下看見明樓的文件包上有一顆金色扣子松了,眼看自己又沒時間扣緊,忙開口問道:「阿誠哥,是中文版嗎?」

  「是啊,書目上也是中文啊。」

  「那我不要了,我要讀原版。」

  「原版?原版可是波蘭語。」

  「那,我要拉丁文版的。」

  「你拉丁語不是沒考及格嗎?」

  明台很認真道:「正因為沒考及格才要讀啊。」

  「那你得等久一點,我替你找找,在哪一格呢?」阿誠又放下書,想了想,在書櫃上翻找著。

  明台的手背在後面,很快將檔包的摁扣復原。

  「找到了,不過是殘本,可能是大哥在加路賽爾橋的舊書鋪裡買的。」阿誠拿著一本重新粘貼過封皮的舊書很惋惜。

  「對,大哥喜歡那裡買書的感覺。好像舊書鋪裡的書都沾了前輩學究的腐氣,其實,全是灰塵裡的髒。」明台奚落著明樓,自己都覺得含沙射影的刻薄。

  阿誠就像沒聽懂一樣,慢慢地從小梯子上下來。

  明台接過阿誠手上的書:「謝謝阿誠哥。」

  阿誠鎖了書櫃。

  兩個人從書房裡一起出來時,明台親眼看著阿誠把書房的門反鎖了。

  「阿誠哥,我記得你在巴黎的時候談過戀愛,那個姐姐很漂亮,叫……什麼來著?」明台突然開口問。

  「蘇珊。」

  「對啊,我第一眼看見她,就想要追她做老婆。」

  阿誠笑起來,臉上終於有了幾分自得。

  「為什麼你不留在法國,而選擇回國呢?」明台不解地看著他,問道:「你應該去爭取屬於自己的戀愛和自由。」

  「你想說什麼?」阿誠仿似聽出了明台話裡的意思,面無表情地反問道。

  明台顯得有些猶疑:「我大哥,在替新政府做事,是嗎?」

  「家裡不准談政治。」

  「我就問問,他到底是不是。」

  「大年初一別討打啊。」

  「那阿誠哥,是不是……漢奸?」

  阿誠盯著他:「大哥替誰做事,與我無關。我只知道,自己在替大哥做事。」阿誠回答得滴水不漏,「滿意了?」

  「阿誠哥,自古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能清晰地分辨出,哪種顏色為朱,哪種顏色為墨嗎?」阿誠微笑著反問。

  「說得好。」明台由衷贊了一句,「你能告訴我,你自己知道自己是哪種顏色嗎?」

  「其實,顏色在不同人的眼底是不同的表現,盲人的眼底全是黑暗,色盲的眼底皆是黑白與灰白。」阿誠自得道,「正常人眼底才有赤橙黃綠青藍紫呢。」

  明台聚精會神地聽著,他的姿態就是讓阿誠盡情發揮。

  「你是學過幾何課的,用幾何的原理來回答你的問題就比較簡單且直接了。一維直線有前後,比如阿誠;二維平面多左右,比如大小姐;三維立體添上下,比如你。」

  「阿誠哥,我真服了你,你不愧是從小跟著我大哥長大的,連學究氣息都能模仿到家。」明台用書拍了一下阿誠的肩膀。

  此刻,明樓從樓上下來,聽到這話,問了句:「你們在說什麼?」

  「大哥。」明台笑著往樓上去,「阿誠說你是四維空間。」

  明樓茫然:「什麼意思?」

  「你問阿誠。」明台調皮地把「皮球」踢開,「我到大姐房間去讀書。」說完,低頭笑著從明樓身邊歡快地跑過,上了樓。

  「慢著點,別摔著。」

  明樓知道,明台去明鏡那裡做免費「圖書朗誦員」,討明鏡歡喜去了。這是明台要「犯事」的小前奏,和阿誠對視了一眼,問道:「沒事吧?」

  「順風順水,他迫不及待地想利用我們的管道獲取情報。」

  明樓和阿誠走進書房,「他來過了。」明樓淡淡道。

  「是。手腳很麻利。」

  明樓打開公事包,拿出文件,看著第一份上面寫著「軍需部購貨計畫時間表」的檔,笑說道:「他投石問路來了。」

  「嗯,有目的的友好會談。」阿誠說,「明台是聰明人,看似透明,其實複雜。」

  明樓一擺手,阿誠就不再說下去,轉移話題道:「您吩咐我從機要室的『銷毀間』下手,獲取一些日本軍方來往公函,很困難。我想法子弄了些碎片回來,復原了幾份有關第二戰區的炮火封鎖線區域劃定的檔,我擱在您文件抽屜的第三格裡。」

  明樓伸手拉開抽屜,拿出一份拼湊好的檔,從檔的整潔度不難看出,阿誠很用心地把檔重新粘貼、吹風、熨幹過,放在桌面很清爽。

  阿誠繼續道:「大小姐前天在香港銀行租賃了三個保險櫃,其中有兩個,當天下午就有人存放了貴重物品,估計大小姐是在替他人作嫁衣裳。」說著,將一張很薄的小卡片放到明樓書桌上,上面是三個保險櫃的號碼。

  「梁仲春的妻弟童虎,最近在外面很囂張,抓了不少青年學生和抗日激進分子,沒有一個是貨真價實的。梁仲春卻處處炫耀,替妻弟撐場面,汪曼春與梁仲春遲早會有一場惡仗。」阿誠繼續彙報著。

  「好,真的能夠狗咬狗,就再好不過。」明樓說,「阿誠你辛苦了。」

  阿誠一愣。

  明樓反應過來,用手指了指樓上,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不過,他答應了明鏡替桂姨做說客,就算明知不該說,也只好硬著頭皮說了:「阿誠,你要知道,有很多事情,我是說家裡的事情,不是由我一個人說了算,也不是我能改變的。」

  阿誠不答話。

  「只要你說讓桂姨走,我一定會尊重你的意願,讓她離開。不過,我看她的確改變了不少,也許生活的艱苦改變了她的性格。」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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