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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二號頑皮地拿過電話,一邊注視著男一號(男一號的目光中是喜愛縱容),一邊接了電話:「喂,你好。我是王洋的現任女友,你是他的前任吧?」

  唐微微被自己想像出來的這一電影片段嚴重刺傷,她把自己整個人摔在床上。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她就一骨碌爬了起來。憑什麼王洋!以前她可以假裝他不知道她的號碼,但現在他知道,他憑什麼不主動跟她聯繫呢?唐微微在床上坐著,憤憤不平很久,最終還是拗不過自己,率先給王洋發了一條短信。

  作為一名有自尊心、有知識、有文化且智商接近天才的現代女性,唐微微在選擇短信內容的時候很是花了點心思。她得發一條怎麼理解都可以的短信——經過反復推敲,最終被唐微微選中的是這樣一條短信,「忙碌生活很容易消磨人的熱情,對任何事都沒有興趣,所以偶爾也要停下腳步,以遠見卓識的姿態,認真地想想是否應該去尿尿了……」

  短信發出以後,十分鐘過去,二十分鐘過去,唐微微的手機像死了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唐微微感到大跌臉面,她咬咬牙,給王洋又發了一條:「對不起,剛才那條發錯了。」

  這次很快收到回復,總共三個字:「沒關係。」

  唐微微忽然怒火萬丈。她無法遏止自己的怒火,幾乎是不假思索抄起電話給王洋撥了過去。王洋接了電話,唐微微那邊廂剛說:「對不起!」王洋這邊廂就接過去:「是又打錯了嗎?」唐微微幾乎能看到電話那端王洋的皮笑肉不笑。王洋總是這樣,尤其是自以為是的時候,嘴角叼著一絲冷笑。那種冷笑吧,如果換在戴寬的肥臉上,就純是討厭和挑釁了。但因為王洋帥,或者說因為唐微微喜歡王洋,所以即便是皮笑肉不笑,即便是笑裡藏了嘲弄,在唐微微心裡引起的感覺也不一樣,就仿佛一個好久沒有遇到對手的棋手,一見對方一著出在自己要害處,馬上渾身興奮,鬥志昂揚。唐微微現在就是這種狀態,雖然有點小小的「惱羞」,但還沒有「成怒」。她穩住陣腳,調勻呼吸,故意以格外端莊的語調說:「我打電話來,是要跟你解釋一下,剛才那條短信是我不小心發錯了。」

  王洋依舊那副說玩笑不玩笑,說認真又不認真的腔調:「我沒說你是故意發錯的啊。」

  唐微微被噎在那兒,想說什麼又沒找到合適的詞,索性把電話掛了。

  大約一分鐘後,電話響了,彩鈴「菊花台」。唐微微知道是王洋,她不想接,但還是接了起來。

  王洋嬉皮笑臉的聲音:「電話怎麼斷了?」

  唐微微色厲內荏:「是我掛的。」

  王洋倡議:「咱們能不能正常點?」

  唐微微口氣軟了許多,但氣勢上還是一副凶巴巴的紙老虎模樣:「那麼你說分手四五年後,第一次通話,說什麼才算是正常呢?」

  王洋:「出來坐坐行嗎?」

  唐微微:「不行!」

  王洋:「好吧。」

  唐微微:「你現在在哪兒?」

  唐微微穿著低胸豹紋,直奔王洋說的那間酒吧。酒吧兩側全是車,找不到停車位,幾乎走出二裡地,才看到一個空位。好不容易把車停好,剛下車,收車位費的就跟過來,沖唐微微豎起四根指頭。

  唐微微吃驚:「有沒有搞錯?四十塊錢?」

  收車位費的中年人,一張嘴一口地道的胡同串子味兒:「一小時十塊,四十塊不限時。」

  唐微微:「我不可能超過一小時。」

  「胡同串子」大大方方地把目光落在唐微微的「低胸豹紋」上,語氣輕佻表情猥瑣:「小姐,何必呢?你們賺錢可比我們容易多了。」

  唐微微立刻意識到,她是被當做「雞」了。

  唐微微一進酒吧就見到了王洋。王洋坐在靠窗的位置,笑容明朗得如同德國冰酒。唐微微忽然特別特別希望王洋能站起來,迎向她,把她抱在懷裡。但是王洋沒有。從酒吧門口到王洋坐的位置,不到一分鐘,唐微微在這一分鐘裡,內心變化如同一楨複雜的衛星雲圖,風起雲湧瞬息萬變。

  從家到酒吧的路上,唐微微打了無數遍腹稿,見到王洋該說些什麼,配合什麼表情語調。她一再提醒自己要優雅知性善解人意通情達理,要像高貴溫柔的波斯貓,但是當她真正見到王洋,坐到他對面時,她卻忽然不可思議地變成一隻渾身上下長滿了刺兒的刺蝟——而且長的那些刺還都是玩世不恭和尖酸刻薄的倒刺兒。

  是王洋先開的口。

  王洋問她:「你現在……」「怎樣」兩字還沒有問出來,唐微微已經飛快地續上:「除了一個好老公,該有的都有了。」

  王洋愣了愣,他原本只是想說句客套話,類似英文裡的「HOWAREYOU?DOING」,唐微微只要說「I』MFINE」就可以了。

  「那得抓緊啊。女人老了……」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唐微微一個大力扣殺:「男人老了也一樣!」

  王洋有點發蒙,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唐微微乘勝追擊:「老女人沒有男人喜歡,老男人也沒有女人喜歡。」王洋笑了:「老男人和老男人又不一樣。」

  唐微微頂上:「有錢有勢的老男人跟窮困潦倒的老男人當然不一樣。」

  王洋感到掃興,不吭聲了。唐微微漸漸有點後悔,心裡也有點恨自己太過咄咄逼人。靳小令無數次教導她,做女人要學會裝傻。你把男人滅得啞口無言,男人就不愛跟你說話了。你總得跟男人有來言有去語,跟打球似的,你老一巴掌把人家拍死,人家誰還和你玩?

  第一回合結束。彼此沉默。唐微微贏了戰爭,輸了和平。雖然在口舌之爭上大獲全勝,但作一個這樣的勝利者又有什麼意思?王洋低頭看咖啡,唐微微扭頭看窗外。街對面一個女孩子追著一個小帥哥,一臉「我錯了」的表情。小帥哥本來繃著的臉一下子像春風吹過的湖面,再也繃不住了。小女孩趁勢鑽到小帥哥的懷裡,撒嬌。唐微微霎時想起他們辦公室的助理麗莎,動不動就說「我錯了嘛」。每次只要她這麼一說,無論是多大的錯,身為主管的馮都立刻原諒。然後把唐微微叫去給她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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