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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三


  鄭則道所說和嚴烈判斷的一樣,看來忍軍久戰不絕,要使出更陰毒的手段了。

  嚴烈屏住鼻息,大罵道:「伊潤我兒,放毒來攻,你還要不要臉!」

  白霧中立即有了回話:「嚴烈,我要用毒,你們早就死絕!你若不殺我的灰衣毒忍,怎會有毒!一切皆是你的報應!」

  伊潤廣義說話間,又有一個灰衣忍者舉刀向嚴烈襲來。嚴烈避了兩避,使分筋錯骨的手段,一錐打斷了這灰衣忍者的肩頭,再一錐爆了忍者的脊椎。這灰衣忍者本該死絕,卻怪異得悶笑一聲,張嘴狂噴鮮血,讓嚴烈措手不及。

  嚴烈僅僅吸入了數滴血霧,便覺得手腳一片酸麻,知道已然中毒。

  那邊鄭則道用紗巾掩住口鼻,尋嚴烈而來,沉呼道:「火王大人!快走吧!此地兇險,我們去地下暫避!」

  嚴烈強壓著心頭因毒素造成的煩悶,不願意開口,只是悶哼了一聲,隨著鄭則道便走。

  兩人一前一後,輾轉跳躍,一時也沒有忍者來攻。

  鄭則道不愧是水火雙生的命格,在這種不辨方位的煙霧裡,竟能通過腳下的土石瓦礫分析情報,分辨出一條通向地下的洞口來。

  鄭則道踹開洞口石板,率先鑽入,正要迎著嚴烈下來。就聽嚴烈嗯的一聲悶喝,回身便擊。鄭則道還未開口問詢,嚴烈已經躍入洞中。

  鄭則道抬眼一看,只見嚴烈後背鮮血汩汩而流,顯然是中了一刀。

  嚴烈面不改色,只是低喝道:「走!」

  鄭則道不敢再問,兩人急速前行而去。

  這兩人剛剛走遠,一條灰色的人影劃入洞內,略一辨方位,便無聲無息地向著嚴烈、鄭則道所去之處,尾隨而去。

  而此人,正是火小邪。

  原來火小邪對火王嚴烈一擊失手,一直心緒難平。伊潤廣義和火小邪聚攏之後,火小邪本想向伊潤廣義認錯,伊潤廣義卻避而不談,毫不責怪,更是讓火小邪慚愧難堪。

  而忍軍已然發動,雙方混戰一團,火小邪向伊潤廣義請命,再戰嚴烈,伊潤廣義便也准了。火小邪對忍軍的煙霧術,十分清楚,口中銜著一哨,無聲吹動,忍者聽聞,紛紛避讓。

  要知這哨音,在忍術中大有講究,一曰明哨,一曰隱哨,隱哨之音,不在正常人的聽覺範圍內,屬於一種特定的聲音頻率,哪怕火家練得耳力再好,若不經過忍術中的「洗耳灼術」,也是無法聽到的。

  忍軍的行動,主要是靠隱哨,明哨大多是假,也有示威之意。尋常人看到大批忍者行動整齊劃一,如同彩排過千百遍似的,讓人瞠目結舌,其實都是有隱哨預先指揮的。當然,忍軍對此絕對不對外承認,死要面子。

  洗耳灼術,乃是用一種特質的藥水,用針點入耳孔,再密閉三日,讓藥水腐蝕耳膜,絕不是什麼享受的事情。此為日本忍軍秘術之一。

  伊潤廣義說的灰衣毒忍,亦是日本忍軍的秘術之一,又稱「麻相裡術」,屬於和敵人同歸於盡的一種方式。忍者在行動前三日,會進行藥浴、洗腸、服藥等一系列的操作,方能保持血液帶毒一日,可一旦服藥不慎,或者體質問題,人會腸穿肚爛而死,十分殘忍。但忍軍中的忍者,均以得到「麻相裡術」的機會為榮,因為死得其所,而且光榮。

  火小邪用隱哨開路,摸清了嚴烈所在,但是他並不急於攻擊,只是隱藏下來,細細聽嚴烈的動靜。幾番下來,嚴烈、鄭則道要走,讓火小邪抓住機會,尾隨而來。

  火小邪聽出鄭則道下了洞內,嚴烈正欲入內,機不可失,火小邪拔刀而去,給的是又狠又准,再無猶豫。嚴烈也是奇人,就在火小邪的獵炎刀剛剛刺入肌膚時,嚴烈硬生生的一擰,避過了要害,未能一刀致命,但也傷得不輕。

  火小邪知道嚴烈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沒等到嚴烈抽身回擊,就回退數步,避開與嚴烈的正面對抗。嚴烈斷定給出這一刀的人很不簡單,自己身上帶毒,手腳逐漸遲鈍,也不戀戰,速速進到洞中,與鄭則道會合。嚴烈算得清楚,他這一走,就算是伊潤廣義,也不會立即鑽進洞中追擊,乃是上策。

  火小邪追蹤嚴烈、鄭則道而去,暫且不表,說回來嚴烈這邊。

  嚴烈雖中了火小邪一刀,卻恍若無事,和鄭則道在地下一路賓士。嚴烈進來地下,倒不是指望一定能找到逃生之路,而是為了幾件大事。第一是焚毀火家祭壇裡的歷屆火王牌位,以免忍者攻陷此地後玷污先祖;第二是啟動各段機關,收攏其餘火家殘部,做最後一搏;第三是尋到一個暫避之處,盡力解毒。

  火家祭壇位於地下,說大也不大,嚴烈、鄭則道不多久便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就是沒有碰見任何一個火家人。嚴烈想到地面上火家數十人恐怕難逃此劫,不禁黯然神傷,心想若火家九堂一法均在,就算伊潤廣義精銳盡出,也未必是火家的對手,可現如今……嚴烈掩嘴微咳一聲,已是滿手血污,再不調息,只怕毒素就要攻心了。

  鄭則道是個明眼人,一見嚴烈咳血,心知不妙,撲通一聲跪倒在火王嚴烈面前,慘聲道:「火王大人,請你珍重身體!我們先去密室躲避一時,再想對策吧!徒兒願捨命,護火王大人出困。」

  火王嚴烈看著鄭則道,呵呵低笑兩聲,悵然說道:「火家有今日,我對不起歷代火王先祖……我心意已決,於此地同歸於盡。嚴道啊,你從師於我已有十年,想必知道我有心把火王之位傳於你……」

  鄭則道聽到此話,心頭驚喜不已,但他涕淚交流,一拜到底,嗚咽著說不出話。鄭則道心裡明白,他人生的一大目標,很可能就要實現了!

  嚴烈手向懷內探去,鄭則道更是頭也不敢抬,只等著火王將火家信物取出。

  偏偏就在此時,不遠處一聲慘呼:「火王大人!」

  嚴烈頓時收手,側臉一看,只見嚴景天滿身是血,斷了一條右臂,正踉踉蹌蹌得跑來。

  嚴烈趕上一步要去攙扶,嚴景天已經跌倒在地,半跪著大叫道:「火王大人,咱們快走,倭寇已經攻下來了!」

  嚴烈喝道:「其他人呢!火熾呢?」

  嚴景天顫聲道:「火熾護我下來,身中數刀,只怕……」嚴景天這七尺男兒,哽咽不止,「快走吧,火王大人!」

  嚴景天說話間,遠處利刀切割石樑機關的聲音,刺耳地傳來。

  鄭則道心裡比誰都難受,卻也發作不得,他上前一步,將嚴景天扶穩,急迫地說道:「火王大人,我們快走!」

  嚴烈眉頭緊鎖,此時由不得他再做考慮,三人疾行而去。

  嚴烈領頭,下到最下層,此處已經毒水蔓延,沒有幾處落腳之地了。

  三人撿著邊際而行,總算到了一扇厚重的石門前,嚴烈伸手在石門邊一探,石門便向著一側打開。三人速速入內,不忘將石門關攏。

  可就在石門關閉的最後一刻,一道灰影擠著門縫滑身而入,剛一進入,就是幾個騰躍,掠向陰暗之處,不見蹤影。

  這一番變化來得突然,扶著嚴景天的鄭則道,關閉石門的嚴烈雖然看到,卻無法阻止,生生看到這麼一個人擠了進來。

  石門轟然關緊,這間密室內卻是鴉雀無聲,在房間裡明明有四個人,誰也不說話,甚至也不移動,好像所有人都是泥塑木雕,沒有生命似的。

  且說這間密室,乃是火家祭壇裡的最下層,房間一角本有一條密道直通山外,可此時密道已經被毒水填滿,入口處咕咚咕咚直冒水泡,浸沒了所有低窪處。除非冒著被毒死的危險潛水而過,這裡仍然是死路一條。

  密室內的僵持持續了片刻,火王嚴烈才漸漸呵呵呵地悶笑起來,笑了幾聲之後,卻又仰天大笑不止,震得屋內嗡嗡直響。

  鄭則道警惕地看著四周,將嚴景天放下,護在嚴烈身旁。

  嚴烈笑聲戛然而止,指著一處陰暗角落喝道:「來者可是火小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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