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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五


  李大麻子、候德彪以為火小邪要摸刀子出來殺人,全部嚇得面如土色,不住咚咚咚的磕頭求饒,哭喊聲一片。

  火小邪罵道:「哭你們親爹的哭!你當我想殺你們滅口呢?」說著,兩片金葉子丟在李大麻子、候德彪面前地上。

  這兩個無賴一見是金葉子,眼睛都被金光晃得發直了,可他們不知火小邪這是什麼意思,停住哭號,瞪著金葉子直吞口水,卻不敢撿。

  火小邪說道:「日本人一天給你們多少錢?我這個比日本人的多不多?」

  李大麻子張口就來:「多!多!多得多得多!」確實,兩片金葉子,在當時可是相當大的一筆錢。

  火小邪笑道:「日本人能花錢收買你們,我也能花錢收買你們!現在,你們跟著我混!替我辦事!這是訂金,你們只要替我辦事辦好了,我每天就給你們一片金子。」

  李大麻子、候德彪一聽有這種好事,兩人餓狗撲食,一起把金葉子按住。李大麻子一巴掌掄在候德彪腦袋上,罵道:「你媽的X,手比我還快呢!」

  候德彪眼饞得要命,但又不敢和李大麻子掙,只能作罷。

  李大麻子將金葉子收進懷中,笑成了一朵狗尾巴花,說道:「火爺爺,我們的這條命從今天起就是您的了!你要我們去哪,我們就去哪,要殺誰我們就殺誰,刀山火海,在所不辭啊!」

  火小邪當他們說話都像放屁一樣,根本就不在意,他非常清楚這些無賴的做事方式和思維習慣,有錢能使鬼推磨,有奶便是娘,只要給他們錢,自己就是他們的搖錢樹,絕對不會向任何人供出他回了奉天。

  火小邪說道:「李大麻子、候德彪,你們這幫子人,從今天開始,密切留意日本人的動向,任何事情都牢牢記下來,明天晚上太陽落山的時候,到這裡來向我彙報。」

  李大麻子猴巴巴地問道:「火爺爺,您這是要做什麼?」

  火小邪甩了個白眼給他,哼道:「你說呢?快滾快滾,看你們就煩!小心我變卦!」

  「是是是!是是是!」李大麻子、候德彪眾人連聲稱是,稀裡嘩啦、連滾帶爬地走了個乾淨。

  火小邪見他們走了,才慢慢坐回到椅子上,自言自語道:「是因為聖王鼎嗎?日本人想要天下無賊?」

  如果五天以後,就是與伊潤廣義約定見面的日子,那麼伊潤廣義應該就在東北一帶。聖王鼎是二十多天前讓伊潤廣義拿走的,按照李大麻子、候德彪所說,奉天清除榮行在兩個月前開始,直到前些日子才進入高潮,也就是不管是不是榮行,會偷的就抓。這一切很有可能是伊潤廣義部署安排的,聖王鼎也很有可能在奉天一帶。可是奉天的榮行賊盜,人數雖眾,高手卻不多,原來的大在行三指劉三年前就下落不明,剩下的張快手、李十三的水準尚差三指劉一大截子,以他們的偷盜水準斷然是很難碰到聖王鼎的,日本人有必要這麼興師動眾,讓奉天無賊嗎?

  火小邪琢磨了半天,也推論不出一個結果,他不想在耗子樓久留,只略略在此地逛了逛。耗子樓裡所有傢俱、器具,都被砸得稀巴爛,到處都被掘得是坑,一點以前的樣子都沒有了。火小邪輕歎一聲,真是物是人非,短短三年,奉天榮行居然有這麼多變化,一個熟人也見不到,似乎再也不值得留戀了。

  火小邪出了耗子樓,沒有走正門,直接從牆頭翻了出去,儘量躲在隱蔽處,快步行去,一直上了大街,混入了人群,才稍微地寬了心。

  既然奉天無賊,那麼儘快去把浪的奔、老關槍、癟猴的屍身挖出,擇地厚葬,就顯得更為重要。火小邪對奉天的道路精熟無比,揀著道路便向北城的小樹林走去,沿途不斷地碰見一隊又一隊的員警、便衣和日本兵急奔而過,拿著漁網鐐銬,極可能是去抓賊的。火小邪避過他們,暗暗觀察,發現一些穿便衣的,絕不是平常的人,氣質陰沉,含而不露,步伐均勻而絲毫不亂,不是武林好手,就是精通盜術。

  火小邪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些便衣的身手,非常像在五行地宮裡見過的忍者。

  「現在絕對不能招惹他們!」火小邪心念道,於是他收起自己的鋒芒,降低氣勢,用平常人的步伐向北城趕去。

  等到了北城的小樹林邊,四下一看,絲毫沒有變化,連一棵樹都沒有少。火小邪觸景生情,回想起少年時和浪的奔、老關槍、癟猴艱難度日的時光,不禁眼眶又紅了。火小邪很想現在就步入林中,尋到埋葬浪的奔他們的土坑,好好地哭上一番,將他們的屍骨挖出,可現在日頭還老高的,天色晴朗,難免人多眼雜,很不方便,萬一出點差錯,驚擾到兄弟們的屍骨就太不妥當了。

  火小邪畢竟是長大了,考慮事情比在奉天的時候,周到得多。若還是三年前的脾氣,可能不顧一切地先去哭號一頓再說,事不見得能辦完,興許再添麻煩。

  火小邪打定主意,現在不能情急于一時,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買些工具、布袋、紙錢、靜符,等到深更半夜再去林子裡,挖出屍骨後趁著天黑,直接翻出城外,找個風水好的地方再安葬便是。

  在小樹林邊再走片刻,便在街角見到一家小麵館,頓時讓火小邪備感親切。這家麵館的店老闆姓董,五十歲開外的年紀,無兒無女,只有一個憨傻的夥計常年跟著。火小邪稱他為「好老闆」,人如其名,火小邪、浪的奔他們幾個,就接受過此人的幫助,年幼時經常餓得發慌,能在這裡討幾碗麵湯喝,好老闆也從不嫌棄他們是做賊的,每次說是麵湯,都帶著不少麵條。好老闆日子清貧,小麵館生意也不好,僅能勉強糊口,所以齊建二知道火小邪他們常來要麵湯喝,也從未指示火小邪偷好老闆的錢。齊建二此人別看好賭兇狠,卻從來不做壞了榮行名聲的事情,該偷的就偷,不能偷的絕對不偷。

  火小邪見了這家麵館,心裡一喜:「好老闆還在開麵館呢!我一定要去見見他!」腳下不停,直奔麵館而去。

  等走到麵館前,剛要邁步入內,火小邪餘光一閃,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很遠的地方似乎有人在偷偷看著他。火小邪心頭一緊,卻並沒有扭頭觀望,甚至連眼珠子都沒有動一下,仍然恍若無事地步入店中。

  火小邪為什麼不扭頭去看,這是有說法的。在盜術中,有一種觀察人的方法叫「逛眼」,大盜和大賊之間互相識別,通常會遠遠地打量你,然後故意透出一絲賊念讓你察覺到,如果你當時就扭頭了,和你視線一對,對方大概就明白你是不是個有水準的賊,這便叫「逛上眼了」,簡稱「逛眼」。「逛眼」這種事,無所謂好壞,大多是賊與賊之間在彼此有所防備時,互相試探的一種方式。火小邪在奉天的時候,就知道什麼是「逛眼」,但自己從未真正遇到過,等真碰到時,賊性已熟,順著自己想法去做,顯得非常地自然。

  因為火小邪心裡清楚,奉天正在抓賊,這故意「逛眼」的人,也許不是賊,而是抓賊的人,如果稍有動作,興許就會給人盯上。真要上來試探你,以火小邪的脾氣,肯定不願忍氣吞聲瞞住。所以,火小邪不做任何動作,反而是避免麻煩、明哲保身之計。

  既然有人故意看自己,便不要放在心上,心中老是惦記,手腳就不便利。按盜拓所授的穩字訣降納術,有「大事大空、小事小空、諸事拋開、意薄身穩」一說,按現代的話來說,人的身體動作有一種稱之為「目的性顫抖」,比如穿針,你越是想把線穿過去,手就越是抖得厲害。盜術裡做細微的偷竊,一定要先忘得空空如也,目的性「稀薄」,即是「意薄」,才能身手穩健,發揮出最佳狀態。

  盜拓的降納術就是教你迅速忘掉,不要太過在意的一種法子。其實說來話長,盜術為何與武術差別巨大,就是在於武林高手只有成為大盜的潛質,卻不是一定。真正的大盜,勝在平日裡的細微心思和做法,別看小到一個眼神,卻能夠大有大為、小有小為、無有無為數種處理方式,絕不是武術中學會三十六路拳法那麼簡單的。

  火小邪進了麵館,裡面空無一人,雖說桌椅倒是乾淨,但顯然這家麵館生意非常慘澹,冷冷清清,毫無人氣。火小邪也沒見有人來迎,便吆喝道:「有人嗎!做不做生意!」說著尋了個靠窗的桌子,坐了下去。

  「來,來了。」有個傻乎乎的聲音響起,塌塌塌,便有人從後堂奔了出來。

  火小邪一看,正是好老闆的那個傻夥計。

  傻夥計傻笑著跑過來,說道:「客——客官,你你你吃面?」

  火小邪心想這傢伙這麼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是那副傻勁,倒覺得分外可愛,於是心平氣和地笑道:「對,來碗牛肉麵,大碗的,多加一份牛肉。」

  「客——客官,沒沒沒牛肉了。」傻夥計答道。

  「那就羊肉面。」

  「也也也——也沒羊肉。」

  「哦?」火小邪反而笑了,「那有什麼面?」

  「就——就——就只有清湯,清湯麵。」

  「怎麼只有清湯麵?呵呵,我可是以前就來吃過哦!」

  「客官,對——對不住,我的老闆病了,好多天起不來,所——所以,前幾天肉吃完了,還——還沒錢買肉重新做。你你你還吃不吃?對不住,對對對對不住。」

  火小邪心中發酸,這是什麼世道,好人都沒個好報。火小邪以前就十分清楚這家麵館的情況,傻夥計只會燒火、下面、切菜,讓他鹵一鍋肉或者做幾個小菜,是不可能的,平時都是好老闆動手,傻夥計打雜罷了。

  火小邪還是說道:「吃啊!我還不太想吃肉了,來碗清湯的!」

  「那好,那好咧,你你你稍等,馬上就來,就來!」傻夥計笑得天真,十分高興地跑開了,但他跑了幾步,突然扭頭看著火小邪傻笑道,「客官,客官,我看你好眼熟,我記得你,你和幾個——幾個你的朋友,時不時地來來來喝清湯,好好好久不見,你的名字我我我忘了,呵呵。」

  火小邪善意地笑道:「你先去做面吧,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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