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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水妖兒說道:「易容術最難的並不是把面貌做得一樣,而是氣質神態、行為舉止。裝什麼人要像什麼人,前面靠的是化裝的手法,後面則是要靠天賦了。所以,易容術可不是人人都能學得精通的。好了,猴子,也耽誤了不少時間,我現在就走,快去快回,你不要擔心。」

  水妖兒把機簧室裡帶出來的油燈留下,自己取了豆芽燈,最後仔細地把頭髮別在錢掌櫃的瓜皮帽中,快步離去。

  火小邪看著水妖兒離開的姿勢都和錢掌櫃別無二致,感歎道:「水家的這本事,打死我也學不會的。」

  火小邪見水妖兒走了,扒拉了一下錢掌櫃,緊了緊繩索,見他還是昏迷不醒,也就放下來心,舒展了一下筋骨,繼續挖洞。

  水妖兒易容為錢掌櫃,看著花了不少工夫,實際不過兩盞茶時間,算是極快。所謂的易容術,聽起來神乎其神,好像換張面皮就沒有人能夠識破,那實在是太天真了。水家人的易容術也最多只能做到九成半,還需要掌握幾個關鍵要領。

  其一是抓特點,這和現代素描裡的速寫近似,就是要能夠確定一個人面部最顯著的特徵是什麼,如果特點抓對了,人就像了五成。其二是仿身形,我們日常生活中識人辨人,並不是看到正臉才認得出,畢竟人不斷移動,仔細端詳正臉的機會不多,所以身形體貌特徵也起相當大的作用,可模仿體貌行為比模仿長相還要難數倍,畢竟長相為靜,體貌為動,有時我們看到某人照片,像極了另外一個人,可是拉到一起,卻一點不像,這原因裡體貌占的比重頗大。其三,也是易容術裡最難的一項,就是神似,人都有五官,除了長得歪瓜裂棗的以外,差不多都是那個神態。洋人看中國人都是一個樣子,分不出來,中國人看洋人也覺得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便是人的氣質神態在作祟。一個優秀的演員,稍加化裝,只要把某人的神態學足,那就像了八成。其四是嗓音同,張口說話要是嗓音不同,東北話說成了廣州話,在前三者你都十分精通的情況下,照樣會被人識破,不過嗓音可以敷衍,比如裝作傷風感冒,或者少言寡語,都有糊弄過去的可能性。

  水家人的易容術,這四者皆通,若有時間做足了準備,可以做到九成半。水妖兒易容成錢掌櫃,頂多只做到了八成,但這已經足夠,只要掌握好光線明暗,不要近身相處,蒙住火小邪這樣的人片刻工夫,還是沒有問題的。

  水妖兒拿著豆芽燈,沿梯子而上,把豆芽燈掛在梯子邊,推開蓋子,鑽出地面。她躲在陰暗處觀察了一番,只見鄭大川他們的人分兩隊團團圍坐在地上,也有人在坑邊巡視,卻沒有看到賈慶子和賈春子兩個人。

  賈春子此時正被綁得結結實實,塞緊了嘴巴,丟在草料堆裡面,折騰累了一動不動,水妖兒自然看不見。而賈慶子也早就被鄭大川他們挖坑埋了,自然也沒有蹤影。

  水妖兒並不知情,見院子裡的人比原來更多了七八個,暗想:「那兩個傻大個呢?難道已經跑去找錢掌櫃了?不應該啊。」

  水妖兒從後廚繞出,借著黑夜沉沉,四處轉了轉,還是尋不到賈慶子和賈春子的蹤影。她心驚道:「莫非他們兩個下到坑裡去看守了?哎呀,真是頭痛,我還是去會一會那個光頭笨蛋吧。」水妖兒所說的光頭笨蛋,就是鄭大川。

  水妖兒拍了拍衣服,把錢掌櫃那酸溜溜陰沉沉的模樣學了個十足,緩步從黑暗處走出,迎著鄭大川他們走去。

  鄭大川正在剝花生吃,卻突然看到坐在旁邊的趙煙槍眼睛都直了,嘴裡的花生都滾出來,盯著自己的身後不動。鄭大川正想罵,卻也順著趙煙槍的目光轉頭一看,這一看不要緊,嚇得鄭大川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水妖兒抱了抱拳,喊道:「鄭老大,回來得遲了點,這裡還好吧?」一臉假笑而腳步不停,徑直走了過來。

  趙煙槍低聲顫抖著說道:「鬼,鬼啊!」

  鄭大川反應激烈,震得桌椅亂響,所有人都注意過來,無不看到了這個「錢掌櫃」穩步向鄭大川走過來,都驚得呆若木雞,眼睛都轉不動了,心想見過膽大的,沒見過這麼膽大的,真是見了鬼了!

  鄭大川五官扭曲,腦子裡想了千萬種理由,也不明白「錢掌櫃」為何毫無懼色地走來,哢啦把桌上的槍一把奪在手中,指著水妖兒大罵:「錢老賊,你來找死!」

  水妖兒也一愣,停下腳步,疑道:「鄭老大,你這是為何?我不過離開了片刻工夫,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啊?」

  鄭大川大吼道:「老賊頭,你玩什麼花樣?老子一槍崩了你!」

  鄭大川已然把槍舉起,大吼大叫,卻不敢開槍。他實在想不明白,天下還有剛剛跑掉不久卻又主動送到槍口上的人,還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難道說「錢掌櫃」就是想騙他們開槍?

  六行道也跑過來,同樣異常緊張地拿槍指著水妖兒,低聲問道:「開槍吧!鄭老大,你等什麼?」

  鄭大川盯著水妖兒,罵道:「老賊,你回來幹什麼?」

  水妖兒也是納悶,說道:「到底怎麼了?我的兩個夥計呢,他們去哪裡了?」

  鄭大川氣得直冒青煙,天下真有這麼大大咧咧裝糊塗的人,明明賈慶子已死,賈春子被綁著丟在草料堆中,不禁大吼道:「你裝什麼糊塗?」

  趙煙槍在鄭大川身後,神色一涼,驚道:「鄭老大,難道有兩個錢掌櫃?或者他就是個山鬼,變成錢老賊的樣子,來迷惑我們的?」

  鄭大川聽趙煙槍這麼說,全身雞皮疙瘩亂跳,頭皮都麻了,他今天在落馬客棧碰見的詭異事情太多,要說真有個山鬼來了,他也能信八成。

  水妖兒學著錢掌櫃的樣子,壓了壓手,說道:「鄭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放下槍,放下槍!」

  鄭大川罵道:「放你媽的個鬼槍!你他媽的要是個山鬼樹精,現在就給老子現形!老子命中九把天火,小心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水妖兒真是哭笑不得,見鄭大川這些人一個個神經兮兮的,心中略略猜到一定是錢掌櫃和鄭大川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情,再留在此地和鄭大川他們周旋,極為麻煩。

  水妖兒想起火小邪編瞎話戲弄錢掌櫃的一幕,乾脆也將計就計,嘿嘿冷笑:「好眼力啊!鄭老大,你怎麼看出我是個山鬼的?嘿嘿嘿,嘻嘻嘻。」嬉笑間,竟已夾雜著女聲。

  鄭大川他們頓時嚇得哄然一片,亂成一團,趙煙槍大叫:「這是山鬼!已化成人形!」

  鄭大川手中槍也抖了,大叫自己的狗頭軍師趙煙槍:「是山鬼!怎麼辦?」

  趙煙槍大叫:「開槍是打不死他的!看我的!」趙煙槍說著,從懷中抽出一塊紅布,跳上前一步,沖著水妖兒大叫:「山鬼你聽好了!老子手中的布是大覺恩寺開光的鎮邪之物,還不退散!否則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能翻身!」

  要說東北這地界,地廣人稀,通常跑上百八十裡都見不到一個人。鄭大川這些跑信鏢的,經常深夜趕路,穿山越嶺,也見過不少鬼火擋路的奇事,別看他們孔武彪悍,卻最是迷信世界上有鬼神存在,尤其迷信山鬼一說。以前就發生過跑信鏢的人暴斃於山上,全身赤裸的奇事,也不知道原因,一律都歸為山鬼奪命。山鬼之說傳得邪了,都說是能夠在黑夜之中,化成熟悉的人形,讓你放鬆了戒備,偷摸著挖人心肝,又說那山鬼刀槍不入,槍械刀具不能傷其分毫。

  趙煙槍說是鄭大川的狗頭軍師,也是身兼神漢一職,沿路遇見鬼哭狼嚎的怪事,都是他出面念咒燒香,作法驅邪。

  水妖兒看了看趙煙槍手中的紅布,趙煙槍正張牙舞爪地亂舞,順著他的勁頭說道:「啊,果然是好寶貝,得罪了得罪了!我這就退去!」

  水妖兒慢慢後退,趙煙槍仍然瘋癲了一樣,嘴中念念有詞,全身中風一樣地抽搐,好像是他正在發功,把水妖兒逼退一般。

  水妖兒暗罵:「可笑!真是可笑!」眼睛仍然四處亂瞄,眼看著鄭大川他們身後不遠處的草料堆裡滾出一人,嗚嗚大叫,看身形不是賈春子又是誰?賈春子是個渾人,腦筋不靈光,聽到鄭大川叫錢老賊什麼的,睜眼一看正是「錢掌櫃」在不遠處站著,哪裡聽得進趙煙槍叫嚷什麼「山鬼」,只認得這是自己的大爺。賈春子一個折騰,便從草料堆中滾了出來,讓水妖兒看了個正著。

  水妖兒心中已大致明瞭,故意陰陽怪氣地笑了兩聲,退入黑暗中,身子一閃,就不見了。

  趙煙槍依舊抽風般跳躍了半天,見再無聲息,才喘著粗氣停了下來。鄭大川趕忙上前一步,扶著趙煙槍,十分敬畏地說道:「趙煙槍,趙軍師,多虧了你!」

  趙煙槍呼呼直喘,說道:「鄭老大,這個山鬼十分兇猛,剛才嚇退他的時候,我全身精氣都險些被他抽走,實在是危險萬分!現在,咱們這些兄弟,都要聚成一團,誰都不可離開,只守著坑邊,靜待天明啊!」趙煙槍又一通胡說,說自己剛才太上老君附體,大家都信他,這時候的吩咐,有如天王老子的命令,誰敢不從?鄭大川吆喝著聚攏了眾人,把火盆聚起,所有人團團圍攏,再也不敢放肆。

  水妖兒躲在後廚斷牆邊看著,罵道:「一幫子神經病!不過也好,至少他們不會來找了!」

  水妖兒回到後廚內,揭開地洞蓋板,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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