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闆(59)_鞏向東

五十九

　　「我真沒來過！別人是想請我來，我堅決不來！」馬一明說，「馮總，要不……我看咱還是換地方得啦，這種地方我不習慣……」

　　馬一明轉身要走，馮知遠連忙拽住他：「你不沒來過嗎，正好，讓你接受接受革命洗禮！」

　　雲蒸霞蔚。馬一明蒸得全身酥軟，一副慵懶狀。

　　馮知遠說：「舒服吧？談生意都上這兒來！」

　　「舒服是舒服，可談事兒用不著上這兒來啊！」馬一明不解，「在辦公室談事兒多方便啊！在這兒，大夥都光著屁股，有什麼好的？」

　　「不懂了吧？這叫赤裸裸，以誠相見！」

　　「反正以後我招待客戶不上這兒來！」

　　「我把話擱這兒——到時候你不上這兒來還真不行！」馮知遠開導地，「交朋友嘛！什麼叫朋友？一塊兒同過窗的，一塊兒扛過槍的，一塊兒下過鄉的，一塊兒分過贓的，還有就是一塊兒嫖過娼的！」

　　馬一明反應慢一拍，先默默咂摸透了，然後才突然哈哈大笑。在休息室裡，兩人一邊喝茶一邊聊天，談起馬一明將來的打算，馮知遠勸他把手機店盤出去，改弦更張，搞家貿易公司。馬一明立刻來了興致。躺在病床上這幾天，他正在盤算這事兒。經過這次服裝生意，他像是發現了一個新天地。相比手機店的零打碎敲，做貿易賺錢快，優勢明顯。馬一明嘗到了甜頭，反回頭再去經營小店，老老實實等客上門，他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忍受。馮知遠的提議使他茅塞頓開，審時度勢，馬一明認為轉型的時機來到了。通過這次合作，那家邊貿公司覺得他做事牢靠，有意與他繼續合作，馬一明正好可以趁熱打鐵，把服裝貿易做起來。對方通過馮知遠轉達了意向，最近還準備專程過來與馬一明洽談有關事宜。這樣一來就出現了一個問題，馬一明的所謂公司其實只有半間店面，就怕對方來了一看，質疑他的公司實力，那就壞了大事。

　　馮知遠提醒說：「一明，讓我說你得換換辦公地點。公司有個形象問題，再說，往後你怎麼也得有個副官、馬弁什麼的，要什麼事兒都你一個人，累不說，那也不叫公司！」

　　馬一明深以為是。正好馮知遠有個朋友搬遷公司，有意把原來的寫字樓轉租，價格實惠。馬一明怦然心動，回家跟石紅一說，卻遭到堅決反對。石紅認為馬一明燒包，剛賺點兒錢就瞎折騰，又要租寫字樓又要招兵買馬，好不容易掙點兒錢，都給人家交租金發工資了。更何況石紅一心惦著買房，哪容得馬一明拿錢去擺排場。馬一明拿出理論特長，從公司規範化一直說到跳躍式發展，但石紅就是不鬆口。

　　馬一明很惱火：「馮知遠說得真對，女人就是患得患失……」

　　「你就知道馮知遠！你還真拿他當諸葛亮啦？嘁！大事小情你該問的人是我，不是馮知遠！」

　　「人家不是好心幫我嗎，怎麼不識好歹呀？行啦，你就別跟著摻和了……」

　　「我摻和？馬一明你別忘了，這公司是我一手給你立起來的！當初要沒我支援，你這會兒還不定幹什麼呢！現在嫌我多餘了礙事兒啦？我告訴你馬一明，別看營業執照上你是法人，但我是法人的法人！你一個人說了不算！反正我不能由著你胡作！」

　　「你這不無理取鬧嗎？！」

　　「你才無理取鬧呢！買房買房，一直給我們個熱火罐兒摟著，好不容易成真的了，又變卦！明天我去看房，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兩人越說越急，事情僵在這兒了。

　　這段時間，李勤勤幫馬一明打理著手機店，給他解除了後顧之憂。小南方出事以後，生意基本停頓下來，他偶爾才來店裡一趟，一是經常要去外地跑貨源，二是為了回避馬一明。小南方本想千方百計擠走馬一明，結果弄得自己也很狼狽，事情僵在這兒，雙方見面難免尷尬。就像約好了似的，兩人這段時間都很少露面。原先兩人就像公雞掐架，再加上一個李勤勤，金角很是熱鬧。如今只剩了李勤勤一個人，冷清了許多。

　　這天，馬一明回到店裡，一進門，李勤勤就向他交帳：「這段時間的賬，你看看！」

　　馬一明接過帳目，還果真埋頭查看起來。

　　「看仔細點兒看仔細點兒，」李勤勤挖苦地，「萬一我要是有貓兒膩呢……」

　　馬一明納悶地：「你不說讓我看嗎？」

　　「那你就非得當我面兒查帳啊？真是的！」

　　李勤勤哭笑不得。接觸了這麼長時間，她已經對馬一明有所瞭解，知道這人凡事認真，做事一根筋，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其實馬一明對李勤勤很信任，所以提出讓她繼續看店。公司轉型服裝加工貿易的事，馬一明下了決心。為了不耽誤時機，他決定一邊做石紅工作一邊籌備，需要幫手暫時打理手機店。見馬一明真心誠意，李勤勤就答應再幫他幾天。得知馬一明服裝生意順風順水，李勤勤由衷替他高興。

　　「好事兒啊！這樣兒慢慢兒不就做大了嗎！」

　　「你看，你就比我愛人看得遠！」馬一明感慨，「她就不支援我，淨扯我後腿！」

　　「你別拿我跟人家比，人家說一句頂我一百句……」李勤勤酸溜溜地，然後她瞥見了門外的來人，「說曹操曹操到……」

　　馬一明朝玻璃門外一望，只見石紅正朝這裡走來。石紅本打算今天拉著馬一明去看房，可馬一明說已經約好面試新員工，石紅將信將疑，便來看個究竟。一進門，李勤勤已經回避了，店裡只有馬一明一個人。

　　「你不說面試嗎，人呢？」石紅狐疑地。

　　馬一明看看表：「這不九點了嗎，該來了！」

　　正說著，一個中年男人騎著電動自行車徑直來到門口，把車放好，東張西望地尋找門牌號碼。

　　馬一明興奮地：「來啦來啦！就是他！」

　　石紅見那人其貌不揚，胳膊底下夾著頭盔，膝蓋上戴著厚笨的護膝，顯得邋裡邋遢的。那人在外邊轉悠了一圈，顯然覺得這裡的門面過於寒磣，懷疑自己找錯了地方，於是撥通手機予以核實。

　　「喂，馬總！」應聘者一嘴東北口音，「不對吧？您給我公司地址不對吧？……」

　　「對對！你進來就行！我都看見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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